范寧的官房是一座小院,他在朝廷的具體官職是同知樞密院事,但實際上他也不管樞密院的事情,最多了解一下遼國的異動。
富弼剛走到門口,正好遇到范寧從房間里出來。
“富相公,嚇我一跳!”
富弼瞪了他一眼,指著手上的報紙道:“這是真的嗎?你要休息三個月?”
范寧笑道:“我正好要去吃午飯,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富弼哼了一聲,“灌醉我也沒有用。”
范寧啞然一笑,帶著富弼來到皇城旁邊的朱樓,這里有一間特殊雅座,隔音效果非常好,一般都不對外,只有少數人可以使用,范寧就是其中之一。
富弼走進房間打量一下,房間的陳設優雅大氣,他很喜歡,便問道:”這間雅室不錯,我也常來這家酒樓,怎么從不知道這里?“
“這間雅室不對外營業,如果富相喜歡,我給掌柜說了一聲,富相可以作為特殊使用者。”
“那好!你給他說一下,我很喜歡這里。”
范寧讓酒保把掌柜請來,片刻,掌柜匆匆趕到,躬身道:“請姑爺指示!”
范寧指了指富弼,“以后富相公來這里請客吃飯,或者小酌,都可以使用這間雅室。”
“我明白了,我去記錄一下。”
掌柜匆匆去了,范寧請富弼坐下,給他斟滿一杯酒,笑了笑道:“我確實要請假百天,想去一趟北島,太后和天子都已經同意了。”
富弼沉默片刻,“這和你不參加入城式,是出于同一個原因?”
范寧點了點頭,“確實有點關系。”
富弼嘆口氣,“你怎么把王安石得罪了?”
“富相為什么這樣說?”
富弼沉吟一下道:“本來天子打算御駕親征,去接受西夏投降,這件事你知道吧!”
范寧點點頭,“我知道,本來我和韓相公都準備好了,但天子好像擔心疫病,便取消了計劃。”
“五十萬士兵都沒有得疫病,天子又擔心什么?是王安石勸說天子別去,說是把投降儀式放在京城就可以了,天子之尊,不宜立危墻之下,天子被他勸服了,便取消了計劃。”
“這一招很毒啊!”范寧淡淡道。
富弼點點頭,“后來我才反應過來,讓你代表大宋接受投降,看似把你拔高,實際上卻是給天子心中留下了陰影,說實話,你不參加凱旋入城儀式,是明智的決定。”
范寧并不奇怪王安石對自己的敵視,王安石的很多改革都被自己架空,尤其青苗法和保甲法,是王安石改革的核心,卻被廢掉了,就算推出的很多變法都變了味,尤其自己提出的變法原則,必須要達成朝野共識才能推行,這無疑給王安石的變法帶來極大掣肘,那么王安石對自己的極度不滿也就可以理解了。
范寧又笑道:“既然富相能理解我,那我請假三個月,富相公又為何不滿?”
富弼搖搖頭,“你可能還不知道,文彥博準備改任文淵閣大學士,吳充出任河西路安撫使,王安石接任左相,曾公亮再次出任參知政事,蘇頌將任吏部侍郎,曾公亮是堅決支持變法,蘇頌也是變法支持者,你明白了嗎?”
范寧淡淡一笑,“那又能怎么樣,很多變法已經沒有社會基礎,他再推行青苗法和保甲法,必然導致大規模土地拋荒,那個后果不是他能承受得起。”
范寧見富弼滿臉憂愁,又笑道:“富相公不用擔心,現在的天子已經不是那么好哄騙了,他會推行一些變法,但應該不會對大宋傷筋動骨,有的時候讓天子遭遇一些失敗也是好事情,以免他總覺得什么變法都是美好的。”
富弼默默點頭,“那你沒有什么建議給我嗎?”
范寧沉思片刻,用手指蘸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名字:‘呂惠卿’。
他對富弼道:“在蘇頌出任吏部侍郎之前,搶先把此人調去南大陸任定南知府。”
富弼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還有呢?”
范寧又問道:“王安石接任文彥博之位,他的相位就空出來了,新任的參知政事有說法嗎?”
“現在還沒有決定,你有推薦?”
范寧點了點頭,“我走之前,打算向太后推薦歐陽修出任參知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