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云裘。九天閶闔開宮殿,群臣衣冠拜冕旒。
清凈多日的宮殿今日恢復往常狀態,云昱坐在王座上迎著日光初照,依舊盛氣凌人。
王座兩側的香爐青煙裊裊,繚繞玄袍金線繡制的飛龍,伴隨云昱雙衽動作,栩栩如生。
“啟稟王上,幽州來使請求進見。”待各項事務完畢,沈尚書邁出站位,低首作揖傳達了幽州來使的訴求。
云昱對此并不意外,讓這位尊貴來使靜候多日,倒顯得自己有些怠慢。
他當即應允并讓沈尚書邀請幽州來使,先行入宮至浮光殿小憩。
浮光殿一般為皇親貴族接受召見時所用,如今用來款待幽州來使,足以見得王上對幽州來使重視。
沈尚書受命即刻率先退出大殿,緊接著奎相踱步移位請求與王上單獨面談,眾臣對此習以為常,但王上今日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思索了一會兒。
殿內格外寂靜,殿門外陽光明媚,溫暖卻無法越過人群直達王座。
云昱從式微秘言中得知,那位不安分的玲瓏石醒后便在想法子逃離云錦宮,他本想退朝后去安撫,卻見奎相單獨覲見。
“你會哄頑童嗎?”云昱未曾開口,用秘言回應式微。
此刻的云昱仍舊凜然坐于王座,冰冷的眼神掃視前方謙卑臣子。
這回輪到式微沉默了,朝堂上計時斗粒粒流逝,云昱也不等式微回答便應許了奎相的請求。
緊接著宮人宣告早朝結束,群臣魚貫而出,大殿人氣消散。
群臣身影漸遠,奎相方才昂首闊步至中央。奎相雖老矣背微駝,但依然有著中年時的意氣,如果不是因為壽命限制恐怕還能再輔佐下一任君王。
云昱命宮人離去,諾大的宮殿中很快只剩下了兩人,這也是第一次穩握王權后,云昱支開式微獨自會面奎相。
“亞父有何指教?”云昱也起身,雖未離開王座,與奎相單獨交流前也是恭敬作揖。
奎相一改方才背靠群臣的嚴肅,他用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磚,像長輩一樣數落起云昱遲遲未歸。
云昱也不惱,反而一臉溫和地下臺階好言相對。
“成人禮畢就要趕緊回宮,這是規矩。典禮王上說改流程步驟異于先輩也就罷了,王上還在元玉山逗留多日——老臣還聽聞你從元玉山帶回一女子?那女子恐非常人吧?”奎相說到這時又肅穆起來,年邁的他眼角松弛,縱使肌肉無力眼神也驟然凜冽,對此舉的態度清晰明了。
“亞父消息倒是靈通。”云昱依然是一副好脾氣,承認確有此事。
盡管對奎相的探查反感,但念及鞠躬盡瘁輔佐多年,清理烏鴉的日程云昱一直按下未表。君臣之間,各自有底線,相輔相成多年未有激烈意見何嘗不是一種幸運。
清算時機,云昱還有耐心等候。
“宮中怎可讓妖涉足,幽州便是前車之鑒。”罄聲再次回蕩大殿,奎相正言厲色,低沉的聲音蒼老有力。
云昱見狀依然神色不驚,他拍了拍奎相持拐杖的雙拳,輕聲細語道:“她只是個童心未泯的孩子,云龍國有亞父,怎會蹈襲覆轍。”
“少來這套。元玉山修行之人都非等閑之輩,承諾不問朝政,卻屢次允許他們的人入住宮內。”奎相冷哼一聲,側過頭不樂意對上云昱反常的緩和目光,今日的王脾氣比以往還好。
莫不是元玉山的女弟子皆魅惑君心?奎相還記得上一位自元玉山到宮中的女子,她即是眼前君王的母妃。
他一開始便有預感,王上此番去元玉山定會有變故;果不其然,凌晨得到訊息,王上竟懷抱妖族回宮。
本打算王上此次成人禮畢后告老還鄉,如今又出現這樣的狀況,叫他這半身入冢的老頭如何安心。
先王也是為之癡迷執意納蘭妃,沒多久蘭妃香消隕命,先王失魂落魄;不論群臣如何諫言,玲瓏石和云龍國都不放在眼里,最后先王瘋魔自焚。
如不是親眼所見,奎相何妨心有余悸,許久不見的早朝上,先王突然起身慘叫與火焰一同將其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