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尹未追問麟霜所言意外,他為了確信元玉山中只有麟霜此強大妖族,向她提及了當初玄璃出世的情況:“當年我在林中勸誡師尊除掉玄璃時,我感受到的殺意是否由你傳出?”
麟霜坦然承認:“是,也是我讓你的師尊誤會玄璃是半妖,將其收留。”
“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以你的能為,玲瓏石演化成形,你直接將她帶在身旁不是更好?她與你同族,何苦讓她在元玉山隱姓埋名十年?”玄尹眉間一皺,直言不諱地表達了心中的不滿與不解。
玄琰聽到麟霜坦白也是對她的行為感到狐疑,她想到云昱來到元玉山時玄璃突然功法倍增,就像是有高人指點,此“人”現在已明了就是麟霜——既然她們同族,為何還要強行玄璃在元玉山生活?
“因為我一開始也和你們所想一樣,誤認為魔尊、不,魔刀的目標是云昱。目標若是云昱,玲瓏石確實應該與云昱待在一起。順便,你元玉山所留的,有關斬殺魔尊云坤的記載有誤。”麟霜邊說邊合了一下雙眼,最后一句話時她眼色轉變,讓玄尹玄琰都感覺到,她對元玉山所言的記載含恨。
玄尹當然難以置信,他不假思索地反駁麟霜:“怎會有誤,我的師尊離散人界時,壽有五百九十二年。他是我進入元玉山后,人界唯一歷經三界之亂,并參與書寫歷史后還活著的人族,若非他的記載我也不會找尋到完整的預言。”
麟霜瞪了一眼玄尹,冷言熱語道:“那你來解釋,既然你的祖輩們寫道:焚寂紫火將魔尊云坤灰飛煙滅。既然都灰飛煙滅了,云坤何來重現云龍國之日?五百六十年前,暮雪以一己之力斬斷魔界與魔刀聯系!豈料奸詐云坤奪取魔刀強取玲瓏石,開始了他自以為掌握住魔刀的征途。妖界人界民不聊生,尸體滿江,江河腐臭;你們是在五百三十一年前,合力圍剿云坤,使用了焚寂紫火不假,但云坤沒因此灰飛煙滅也是事實真相。”
麟霜說到這時,驟然停頓。
玄尹與玄琰只覺眼前的麟霜振揚武怒,接下來,又聽麟霜一字一頓道:“因為取云坤性命,將其頭顱砍下的,是我。”
玄尹錯愕一剎,便義正言辭地與麟霜辯駁:“不,元玉山不會欺瞞世人!”
麟霜聽罷,笑之以鼻,她干笑兩聲,聲音刺耳卻是錐擊著自己的內心:“哈哈哈哈,不愧是元玉山一脈相承的誑騙愚弄。人界妖界沆瀣一氣,不但要抹去你的所作所為,就連元玉山人族親眼目睹我斬首云坤,也會被篡改成爾等宵小將云坤灰飛煙滅。”
就在麟霜宣泄心中憤恨之際,玄琰還在回想剛才麟霜所說,那位一己之力斬斷魔界與魔刀關聯的暮雪,她轉頭小聲問道:“師父,麟霜所言的暮雪,是誰?”
這個問題讓玄尹有些為難,因為他,壓根沒有聽聞過麟霜方才所言一事,更不曾聽聞暮雪這個名字。
玄尹與世人所知曉的歷史是:妖族傾力將魔尊斬殺后,元玉山先輩們與妖族聯合封印了魔界。最后元玉山的先輩們將篡奪魔刀與玲瓏石的云坤,利用焚寂紫火讓成為新魔尊的云坤灰飛煙滅。
而眼下,云坤回歸人界,玄尹也是啞口無言。
若真如師尊以及先輩的記載,灰飛煙滅之人,魔界既然被封印,又怎可如何能重塑肉體還保留記憶再成今日魔尊?
“暮雪,為師也不知。”玄尹怔然,話音落后,也是讓雙方都陷入了肅穆寂然。
史籍中所描繪的輝煌,人界自是人族榮耀,宣告后世人族是渺小又堅強;妖界必然歌頌妖族偉績,贊譽后代妖族強大又正義;唯有麟霜的暮雪只被她親手斬殺的魔界所銘記。
麟霜想到此,不自覺地咬住了自己的舌頭,也許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讓她此時保持足夠的冷靜。
她怨這些虛偽的人族,她恨那些裝腔作勢的妖族,如果不是暮雪,魔尊怎會如此慘敗?
登臨天山榮光無上的暮雪,也曾被萬妖敬仰的暮雪,化作微塵后卻連一個姓名也不配在兩界史書出現。
你這是何苦,而我又是何苦。
麟霜感覺到舌尖清甜的血液,散落口腔,她重新整理思緒,決心不再與這些人族談及自己的暮雪。
她不顧慮涌進喉嚨的血液,繞開二人,走進石路邊的樹林,躍至樹上:“云坤明明人頭落地,還能復蘇,并且魔刀未在手還是能與魔刀意志相連你知道是為何?”
玄尹與玄琰緊隨其后,還不等玄尹回答,就見麟霜身影晃動,敏捷地向森林深處的樹梢跳躍。
二人追逐中麟霜早已不知藏匿何處,瞬間了無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