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嘆息在蒼獨獄的心中響過。
蒼獨獄連翻后退回擊,卻怎么也躲不開紛飛飄零的雪花,怎么也避不開雪虐風饕的嚴寒。
對方雖未一式取命,但蒼獨獄明白,他與麟霜之間勝負已分。
手持吟雪刀的麟霜雙唇未動,她見蒼獨獄雙手已凍成紫紅,再觀其狀態,儼然難敵自己。
鐺!
吟雪刀再次落在蒼獨獄兩手相持的刀柄,麟霜僅用三成功力,她便可感到與自己對峙的蒼獨獄雙手微抖。
麟霜停下腳步,即便她雙唇未動,聲音也滲入了二人之間的蕭蕭落雪:“你不投降嗎?”
蒼獨獄看了一眼麟霜身后,見魔兵足跡已向城池蔓延,才凝望梳著雪白發髻的麟霜。
她的雙眼依然是那么冷呢,明明是那么溫暖的綠眼。
蒼獨獄回顧著眼前鐘情的麟霜,對待他,對待魔族,他愛的麟霜向來都是這么無情。
五百六十一年前,蒼獨獄便知曉,這雙春意盎然的碧眼中全是暮雪,所思所念皆是暮雪。
而他的身影,也只有在這時,只有在他與麟霜互為勁敵時,蒼獨獄才能成為眼前這雙眼中的唯一。
蒼獨獄灰紫的嘴唇如飄搖的葉片微微顫抖。
若非遭遇蘭澤創傷,他應當不會在麟霜面前這般窘況吧。
成敗已定,生死由麟霜,由他心中的所愛決定。
或許,也是一種榮幸?
蒼獨獄心余力絀地抵御著麟霜的壓力,但仍是對麟霜侃侃而談:“吟雪刀飲下我的血后,會讓我的影子,留在你的眼底嗎?”
麟霜傲然屹立,然而蒼獨獄的話,讓麟霜心中閃過一聲輕雷。
面前的蒼獨獄半掩面容,他覆面面具下的眼神,卻讓麟霜似曾相識。
五百六十年前,她的暮雪談及成為暮涯的魔尊時,暮雪也是這樣的眼神:凄涼、無奈又柔情。
盡管如此,麟霜還是面不改色。
她對蒼獨獄的由衷之言充耳不聞,繼續冷淡地說:“與你的仇,不及生死。若投降,你還能繼續做你的魔界御相。”
倏然,麟霜感到前方來者之威。
她當即橫劈掠過蒼獨獄,轉身后便輕巧向后跳躍,輕快地躲開向她回旋而來的銀扇。
銀扇回轉擾亂紛紜朔雪,來者右手一伸,熟練地接過沾有雪漬的銀扇。
蒼獨獄深吸一口氣,連忙謙卑低首地退至來者身后,隨即單腿下跪請罪:“讓魔尊親臨,是蒼獨獄無能……”
“霏涼疏忽,御相請罪;你真是越來越好心了。”
魔尊漠然說罷,就側頭瞄了一眼空中局勢。
他見霏涼因自身屬性,無懼于蘭澤霜凍猛攻又且戰且從容,頓時心情大好。
麟霜在與蒼獨獄的對戰時也曾瞥看上方狀況,對于目前的情勢,麟霜還是有些意外。
麟霜心知霏涼屬性,但是就算霏涼不畏寒冷,蒞臨天山之巔的蘭澤,也不應該與她如此難分上下。
眼下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麟霜定了定神。
在麟霜面前的魔尊,已與元玉山相見時有所不同,她從身邊的魔息便可感受到,魔尊在瘋狂汲取魔刀的力量。
麟霜雙手握刀于自己腹部,她右腳在前,左腳在后。
運功的同時,麟霜將雙手抬起舉刀于頭部,雪晶凄迷映照麟霜身影,就在一瞬,刀光雪揚,遍地霜華。
麟霜舞刀詭奇,誓令魔尊防不勝防。
殺招來臨,魔尊命蒼獨獄速速離開,自己卻是不閃不避。
魔尊魔息貫體,運行周身,不言不語,金目已成染血之色。
凝神攻來的麟霜自是堅定意志,她發髻中的玉笄開始散發幽光,像是暮雪猶在身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