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玄璃和赤燕的麟霜,如往常一樣,隨心攀上一棵古樹接近頂端的樹梢,穩坐在風景甚好的上方;她迎著時有時無的山風,遠眺北方幽州的天山所在方向。
麟霜的思緒隨風向北,風流又不經意地將其壓在心底的情緒翻頁,令她陷入了曾經的紛擾記憶。
在記憶中的暮雪令麟霜動容悲憫,她不禁在心里感慨:你曾求我要我為你趕往魔界,找到你所愛的暮涯,轉告他你想再見他最后一面;而如今,由你心臟演化而來的玄璃,和你有著相同容貌的玄璃,居然求我不要阻止她救她已經救過一回的性命。
“玄璃說她對云昱沒有情,暮雪你聽得見嗎?你相信嗎?我一直以為玄璃和你不一樣,玄璃不會有這些幼稚又瘋狂的執念,但如今,我感覺她與你真像。她懇求時的神情,和你真的很像。”
麟霜的呢喃自語,說到最后,就連她自己都難以聽見她的聲音。
最后麟霜倚靠著樹干,默默地咬著嘴內的舌尖,試圖讓自己不要過度拘泥暮雪與玄璃的相似之處。
“他們說云昱可自行演化成丹鳥,這倒讓我想起你贈予我有關你的記憶中,也有這么一位與玄璃外貌有些相似的小孩,他也可幻化成人界傳說中的瑞獸。”
麟霜眺望北方天際那遙不可及的幽州天山,頭上的玉笄(jī)也偷偷迎著日光發出紫羅蘭的清輝,光暉搖曳,似乎在與它的主人麟霜低語著什么。
慢慢地,麟霜陷入了暮雪的記憶。
因暮雪的禱祝,暮雪所有的力量與記憶都傳承給了麟霜;強大又溫柔的力量也讓她花費了不少時間與之適應,而適應的時間恰好是云坤手持魔刀與玲瓏石,妄圖坐擁天下的時候。
想及云坤,雙目輕合的麟霜不覺加重眼皮的力道,云坤這個人族,真真是教會了麟霜:人族妖族中不管是誰,都不可全信。
云坤原是在暮雪與麟霜在人間游歷時仗義相助的孩子,不料二十年后,他們三位再次重逢,這也讓云坤知曉了她們這二位容貌不改的“人”實際上是妖族。
麟霜原以為人族中也會有真心相待的人;原以為他們三位可以成為人與妖相處的友好案例;原以為云坤正直單純沒有心機;原以為身世可憐,依靠自我從軍又經商富甲一方后樂善好施的云坤,是善良有勇有謀之人。
罷了。
麟霜緩緩張開雙眼,她將頭依在樹干上,想及最后的云坤,不也還是被她在冬日天山山下的風雪中斬落首級?
可盡管如此,當時的玲瓏石,暮雪交予她要她好好保管的心臟卻黯然無光。
麟霜猶記她將玲瓏石揣在胸口,甚至滴血供給,玲瓏石始終都是沒有反應。不久之后,元玉山當年的掌門便找到麟霜稱他有方法讓玲瓏石復原,但玲瓏石必須脫離其手,在取自深海的紅珊瑚內供養。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大家都是為各自族界,玲瓏石失去光澤于人界無益,眼下魔刀由元玉山十余人封印非良久之計,魔刀不毀,魔界與魔尊終有一日卷土重來。”
“跖(zhí)狗吠堯,兩界有眼無珠,書寫有利統治的豐功偉績,欲蓋彌彰;為了安撫人心建立元玉山權威,對斬殺魔尊封印魔界的暮雪無墨也就罷了,而今還把斬首云坤的功勞歸根在你們頭上;人族顛倒是非胡作非為倒是精湛,你們少拿這類救世為蒼生性命的道理訛我,給我安罪名,我麟霜不屑于爭斗,但再三尋釁,休怪我殺盡爾等虛偽。”
“千秋萬世,無數英雄不曾記載未留其名,但后世都會明白,功過評說留其名的只是這些英雄的代表;妖族那么多妖在此戰犧牲,你會記得他們名姓嗎?暮雪斬殺魔尊封印魔界不假,可這是暮雪一妖的功勞嗎?”
“老不死的你少在這里和我偷換概念,玲瓏石我絕不會交予爾等是非不分之人。”
“麟霜前輩,師父是一時心急;麟霜前輩,師父這么做也是無奈之舉懇求理解,元玉山即便不問朝政但也……”
“滾!玲瓏石,哪怕玲瓏石再無法恢復,他日魔刀沖出封印魔界卷土重來,要畏懼他們的也是爾等宵小,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