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尹雖面不改色,但心中已對此憤懣,他微微昂首說出此話時,難免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右手握緊。
街上往來的人們被他們的舉措吸引,部分閑人甚至停下腳步和手中的活兒,紛紛向其注目。
這時,不知哪位眼尖的江湖俠士辨認出玄尹斜掛左側的煢冥劍,立即為突發的事件增添了更多趣味:“喲,這不是煢冥劍嗎?喂!快來看嘞,元玉山首席弟子也會買瘦馬的了!”
此話一出,不僅令玄尹和他牽著的孩子成了眾矢之的,也惹得為首的壯漢對玄尹頗有興趣,甚至毫無忌憚地將玄尹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仿佛在琢磨這元玉山來的人能軋出多少銀兩。
為首的壯漢瞧了瞧玄尹手牽的“馬”,又看看一臉道貌岸然的元玉山首席弟子,不住啐聲:“什么修仙修行之人清心寡欲,都是里腥念把(假修行),背地里都是臭子點(好色之徒)。”
這句話火上澆油,惹來圍觀人群的指指點點和閑言碎語。然而玄尹面對這些仍然保持氣定神閑,他瞄了眼躲在自己右后側的童女,哪怕未見其神色,玄尹也可在右手手心內感覺到她正害怕得瑟瑟發抖。
“多少銀子。”
玄尹輕描淡寫地說了這幾字,再次重復了買下童女的意思,見對方未立即回答,又眉毛輕佻地反問:“不說那就是白送了?”
話語間,玄尹眼神微變,周身氣息驟然變得咄咄逼人,讓周圍稍有習武者趕忙小聲竊語:“元玉山首席居然好這口——喂,你感覺到了么,好像還生氣了?”
“呸呸呸,去你的白送!你也不看看這馬的身板,等個三五年,賣到采桑樓,都不知道多少了!聽大伙嘮嘮你是元玉山首席,嘖嘖,你爺爺我給你便宜點——十兩!拿不出你就把你背后的這什么破劍給你爺……”
不等為首壯漢說完,就見玄尹松開童女的左手,將袖中一袋錦囊拿出,看了看里面,有些面露難色:“我這里只有八兩,先給你,剩余的二兩我明日補齊。”
此話一出,反添對方的囂張氣焰,為首之人開始大笑,并環顧四周對面前的玄尹大聲嘲諷:“哈哈哈,沒錢還想買馬?瞧瞧這就是元玉山修行者的德行,都是些什么空子(不懂規矩事理)?見我的馬撮啃(美),還在這里裝頂。”
氣氛一度變得詭異尷尬,這席話叫周圍的人更覺笑話熱鬧,圍觀者也是越來越多,閑言碎語教玄尹瞬間難堪自咎:他倒無所謂,但涉及元玉山——此事是他魯莽了,玄尹暗自想著;他也從沒涉及過這樣的買賣,對對方的漫天要價十兩,玄尹是萬萬沒想到的。
就在玄尹有些窘迫,牽著的掌心感覺到童女的掙扎時,身后的人群中忽傳一聲嘹亮的嗓音;此女聲悅耳靈動,字里行間都可知,這位來者與玄尹同門:“我當是什么事兒呢,沒想到走近瞧瞧,居然是我們元玉山的熱鬧?”
只見一位身著芝蘭紫短褐,梳著左右發髻的女子不慌不忙地撥開人群,熟絡地掠過玄尹身邊,一把拿過他左手的錦囊在手里掂了掂,又一臉無所謂地沖眼前比她高出不少的漢子嚷嚷:“這位上排琴(哥哥),老遠就聽你升點(大聲嚷嚷)這銀兩不夠,不就是買賣嗎?和氣生財,這么升點教咱抹盤(丟臉)也不是什么值當。”
玄尹大概能聽明白玄斕口中的江湖話語,雖有人解圍,但玄尹心中已不想與玄斕再有何瓜葛。他急忙開口,打斷玄斕的話,順帶著伸手想拿回屬于他的錦囊:“玄斕,這事與你無關。”
玄斕早就料到了玄尹的動作,她即刻將錦囊由右手扔到左手,還不忘一臉頑皮地沖玄尹吐吐舌頭,然后又嚴肅地面向眼前五大三粗的漢子問:“差多少,本豆兒(姑娘)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