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磊是自己走回院子的。
到門口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了一盞昏黃的燈籠。
是張冉冉在等他。
他在張冉冉前面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盯著張冉冉看了片刻,隨即笑出了聲:“我現在是不是看起來好慘。”
張冉冉向前走了兩步,剛好站在顧明磊面前。她抬手蓋住顧明磊的眼睛:“我讓阿青準備了冰塊,一會兒敷敷,不然明天早上起來,就像個核桃了。”
“我眼睛大,不會像核桃的。”顧明磊不滿。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沒一會兒,齊齊笑了起來。張冉冉縮進顧明磊的懷里,頭枕在他的胸口:“不難受了?”
“嗯。”
“看來還是陛下厲害。”
顧明磊輕笑,從幼時起,他遇見解決不了的事兒,總會把希望寄托在父皇和母后身上。
在他的心里,父皇和母后總是無所不能。
在他們面前,可以哭,可以任性,甚至可以耍無賴。只要他提,眼前便沒有難關。即使是乾坤殿那高聳神圣的屋頂,父皇也可以輕易帶著他爬上去看星星。
而夫妻指尖,相互扶持,他們都是對方心中的支柱,想的如何一起保護自己的家。
張冉冉并不覺得顧明磊愿意和陛下訴苦,卻不愿意在她面前掉眼淚是什么信任危機。她反而覺得父母在,總是好事。在某些方面,她就算再想做,也遠遠不上陛下和皇后娘娘。
在顧明磊的人生里,他們都有著不同的責任。
誰也不能越俎代庖。
“所以陛下怎么說?”
兩個人迎著月色慢悠悠地走回院子,張冉冉挽著顧明磊的手好奇地問道。
顧明磊搖頭:“父皇沒說,但他說他會處理好的。”
“陛下出手,想來不會有什么問題。”
“嗯。父皇說錯不在二哥,他會仔細斟酌。”
“那就好。”
顧賢沒想過顧明磊會查到這樣的程度。他只是想把李,陳兩家勾結蒙金的事兒捅出來,連英鳳這個人,他根本沒聽過。但顧明磊切切實實的查到了。
還有唐開軍的書信為證。
皇帝讓魏碩連夜審訊了唐開軍,不消一個時辰,證詞就送到他手上。
惠皇貴妃私通朝中重臣一事,確鑿無誤。連英鳳是當年的穩婆,逃出宮后一直躲在江南。前些日子才被唐開軍發現。
“說說吧。”皇帝看著顧賢。
“……父皇。”顧賢跪在地上,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應該解釋什么,唐開軍的證詞里疑點重重,連英鳳在臨安住了這么些年都沒被發現,卻正好趕著皇帝南巡被唐開軍發現,然后招來了陳哲的追殺,這未免太過蹊蹺。
但連英鳳所言,卻都是真的。
“父皇,兒臣以為,茲事體大,不可因為一人之辭就妄下定論。母妃多年孤守深宮,心系父皇,應該不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孤守深宮。”皇帝緩緩走下臺階,“她若覺得委屈,可以和朕說,朕送她出宮,再給她和陳愛卿賜婚,想來,陳家也不敢不答應。”
顧賢不敢抬頭,也不敢回答,若皇帝真這么做了,那就是讓李靜姝成為天下人都唾罵的婦人,畢竟是他母親,他還沒心狠到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