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刑部大牢。
陳哲褪去了大紅的官服,烏黑的官帽,只著一件單衣坐在臟亂的監牢里。
老鼠窸窸窣窣地從他跟前跑過。
他神色平淡地看向面前顧深的眼睛:“別的我都能認,但江南糧食一案,和我無關。我從來沒有想過買賣官糧。”
官糧是大靖根基,他是腦子燒壞了,才會把官糧賣給身份不明的人。而且還是在皇帝南巡的時候。
“陳大人。”顧深嫌惡地瞥了眼地上跑過的老鼠,“臨安送來的東西你也都看過了,信上落著你的名字,臨安和揚州知府也都招供是你指使,是你如今說一句和你無關就能過去的嗎?”
陳哲低下頭,臨安送來了不少證據的拓本,他都一一看過了,那上面確實是他的署名。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從未寫過這些信。
“我沒給唐開軍寫過這些信。那些信不是我寫的!”
“那是誰寫的!”
陳哲啞了聲,他握緊了拳頭:“本官十六歲就入朝為官,開始只是戶部一個小小文書,到現在做到尚書一職,什么事可以為,什么事不可以為,本官還是明白的。”
“你明白?”皇后的聲音突然在陰暗的監牢里響了起來,“本宮倒不知道陳大人有如此高的悟性!”
顧深連忙起身:“母后。”
“你帶著人先出去,本宮還有些話要單獨問陳大人。”
皇后的口氣不容置喙,顧深想說什么,最后也沒能說出口,順從地告退,離開了大牢。
等太子走遠,皇后看向陳哲的目光幾乎就要噴火。
“陳大人說明白什么事可以為,什么事不可以為。那本宮且問你,私通宮妃,禍亂皇室血脈,是可為,還是不可為?”
皇帝從臨安送來的信被皇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這信是單獨送到她手上的,和顧深拿到的不一樣,這里面寫的,是陳哲私通惠皇貴妃一事,李靜姝是后妃,皇帝便把此事全權交予了皇后。
聽見皇后問,陳哲臉色唰的一下慘白了下去,他顫抖著拾起地上的信,展開信紙,皇帝的字自成風骨,最是好辨,里面的內容,更是字字誅心。
看完整封信,他無力地垂下腦袋,什么也說不出來。
“私通貴妃就算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兄妹成了夫妻,皇后都說不出口,這要是傳出去,那就是天下第一大奇聞,丑聞!
百姓如何看待皇室,皇室又如何自處?
陳哲也知道此事容不得他辯駁,他攥緊了手里的信紙,還是沉默。
深夜的皇宮,李靜姝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宮苑里,也沒點燈,如潮水般的黑暗將她淹沒。
陳哲入獄,就像是一個訊號,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危機感卻撲面而來。
“娘娘。”身邊熟悉的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怎么樣?父親怎么說!”
丫鬟撲通跪倒:“娘,娘娘,李相說,李家此時是自身難保……還,還請娘,娘娘自求多福。”
“李家怎么會自身難保!到底出什么事了!”李靜姝用力地抓著丫鬟的小臂,幾乎崩潰的問道,昨天父親還在和她說太子性軟,容易掌控,怎么今天就突然變了天呢!
“奴,奴婢聽說,是陛下從臨安傳來的旨意,說,說是陳大人買賣官糧,李相也要同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