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寡淡的模樣,絲毫不見先前面對景陽之時的期待和殷切。
此刻的薛衡眉眼如墨,肌白如雪,端的是一副孤高雅潔,清正如松的姿態。
“丞相大人好生狠心啊。”聞人明月勾著笑,他懶散的靠在椅背上。
垂眼輕輕的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桿之后才懶懶掀開眼皮,狀似打趣的說道:“我們小將離打著什么心思莫非丞相大人不知么?”
“我知與不知又與王爺何干呢?”薛衡眉眼不動,他的脊背挺得筆直,肅殺之氣掩藏在寂靜之下,像是利劍藏于鞘,內斂而溫雅。
聞人明月將煙桿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抹笑意像是畫在臉上的一般,沒有改變絲毫。
“我的小輩春意萌動,又羞于出口,我作為皇叔,自是要幫上一幫的,哪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你說是吧,丞相大人。”
“皇叔!”聞人將離聽到聞人明月的話后忽然漲紅了臉,她猛的縮回到聞人行的身后,又羞又惱的跺了跺腳。
但那副嬌態沒能叫薛衡有任何波動,他甚至從來沒有去看過那小公主一眼。
場下絲竹縈繞,舞女翩翩,百官推杯換盞,世家少爺與富家小姐們相談甚歡。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心思總是落在這上面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這場明面上的賞花宴,是一把裹著奢華的尖刀,勢必是要將一些人開腸破肚的。
“丞相說心有所屬,想必那旁邊的便是丞相放在心尖上的人了吧。”聞人行端著酒杯,笑容淺淡,視線落到了薛衡旁邊的那個小丫鬟身上。
這話令薛衡動作一頓,捏著茶杯的指尖驀然發白。
“陛下說笑了,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子,大人高看,這才允許奴婢侍候在旁邊。”
景陽抬起頭直視著聞人行,她雙手規矩的疊放在腹部,眉眼舒朗無波,沒有一絲慌張之意。
笑容淺淺,合著那上乘的容貌,當真是姝麗無雙,溫雅絕色。
站在垂眼品茶的薛衡旁邊時,唯美娟秀到似乎一幅畫卷。
不知為何,聞人行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刺眼無比,他嘴角的笑意都消退了一些,看著景陽的眼神冷了下來。
“呵,規矩都去哪了,我和你主子說話,何時輪得到你插嘴?莫非當真是要恃寵而驕了?”
聞人行話說得極重,讓在場浮于表面的熱鬧氣息褪去了一大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停了下來,視線聚集到那個嬌小的身影身上。
可那個立于百花之間的少女沒有露出絲毫怯色,她如同一株立于光芒之下的君子蘭,優雅自持也不掩嬌矜傲氣。
“奴婢不敢恃寵而驕,只是我家大人素來孱弱,昨日又生了一場病,現下心力憔悴不堪,恐怠慢了陛下,奴婢才斗膽說話的。”
景陽說話不疾不徐,她一直含著一抹淡淡的笑意,明明話語和姿態都是謙卑有禮的,但就是有一種囂張肆意的感覺。
她朝著聞人行微微伏身,“還請陛下恕罪。”
“恕罪?”聞人行往著后面一靠,微微瞇起了眼睛,“你這副模樣,朕還以為錯的……”
他的語速忽然放慢,視線轉到悠哉品茶的薛衡身上,說完了剩下的話:“……是朕呢。”
聽聞這話的薛衡慢悠悠的將茶杯放下,他懶懶的掀開眼睫,沒有絲毫情緒的說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