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走人之前,忍不住又看了季銘兩眼。
還好長得帥,身材又很適當,否則這么個頭,不像是牢里剛出來的,也得是個混道兒的愣頭青,哪兒能有現在這副樣子——季銘去演個唐僧應該還不錯。
頭還挺圓,挺好看。
……
進教室之前,季銘給自己戴了一副平光眼鏡。
小學生們都不認識季銘,他們也都沒有手機,家里有電視,但跟城市里的同齡人不一樣,他們看的都是電視劇,或者動畫片,就是很少看娛樂新聞。
但這么年輕,這么帥,有這么圓一個頭的老師,他們還是很有一點特殊感覺的。
咣咣咣。
體現在鼓掌上,很熱烈。
季銘那點緊張,倒是一下子就沒了——講臺跟舞臺,還是不一樣的,上去之后,他是有點緊張的,不過這些小孩子,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笑的很開懷地鼓掌,季銘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緊張也就不見了。
李元從城市里來到侗寨,見到這里的小孩們,應該也有不同的感受吧——這里的孩子不會鋼琴不會奧數,但是會下河會上樹,會進林子采蘑菇拔水筍,會到坡上割豬草種紅薯,自然的,詩性的這種期待,會從李元的內心滋生出來。
“同學們好,我叫季銘。”季銘露出一個笑容來,一個20歲的,單純的,不社交的笑容——還有點不適應呢。
他在黑板上寫了“季銘”兩個字。
“接下來到大家放暑假,我會教大家幾首古詩詞,不多,也不要求大家背誦,但希望你們能夠感受到這些詩詞里頭的情感,和文字的美感。”
說了兩句,季銘在黑板上又寫上一個標題——《七步詩》。
“三國,大家都知道吧……”
“曹操的兩個兒子,一個叫曹丕,一個叫曹植……”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這一聯呢,不是說燒豆桿煮豆子,然后忘了放水,豆子都熱哭了,不是的,大家都知道,如果不防水,豆子就跳出來了,裂了,成炒豆子了,可以當零嘴,嘎嘣嘎嘣。這是個比喻……”
季銘這一節課就講了這六句詩。
釋義講完之后,就延伸到了曹丕和曹植的背景,作為一個演員,而且還是演過《軍師聯盟七步詩》這種短片的,季銘在講臺上通過情景模擬,來把兩人之間的關系、矛盾、情感講出來——也就是這首詩的創作背景。
校長半路上在窗邊站了一會兒。
回頭跟另一位老師笑著說季銘“像個大學老師”,“挺有意思”。
不過這個評價并不一直如此。
季銘明顯也在不斷地調整自己的教學,大學老師這樣的,應試教育下的語文老師那樣的,介乎兩者之間的,然后完全丟開涵義、指代這些,極端詩性的,講李白的《將進酒》,就完全沒說什么詩人的苦悶,為啥苦悶,還有什么詩仙的特點,一概不提,從頭到尾,不斷地念,激昂的,悲愴的,灑脫的……然后單純描摹意象,把詩歌的畫面更通俗地展現給學生。
能感受到什么情緒,都是學生自己的事兒。
哪一個才會是李元的教學方式呢?
季銘拿著錄下來的十幾課視頻,給過來的文晏看。
“您能從里面找到您想象中的李元么?”
文晏有點意外地看季銘,但說的很直白:“你還不是李元么?”
你還,沒入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