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貼身放在懷中,一路上對我保護有加,細致呵護。我成日在他的胸口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心跳,無數個日夜里,我陪他翻過高山,走遍平原,趟過溪水,游與山林。
最終有一日,我們來到了這處山谷。他停了下來,他喜歡這里的星辰,尤其喜歡月圓之夜的山谷。
這里原本荒草叢生,沒有生機。唯有遠處的小河清澈見底。他看了地形,熟悉了環境,告訴我這里的土地很養人,是他一直苦苦尋找的地方。他想把家安在這里,他也要把我種在這里,他告訴我,他在哪兒,哪里就是我們的家。
很快,他在谷中搭了木屋,與此同時,他也為我選了一塊坡上的空地,找了個最佳的地點,把我埋了過去。
他說,如果哪日,他出了門,找不到回家的路,只需站在高處,遠遠地一望,就知道家的方向。
我喜歡那些和他相伴的日子,只要有他在,我就開心。每日晨起,他會到我樹下為我澆水施肥,每日午后,他會坐在樹旁和我一起共看落日。有時,他會在樹下唱歌,他的嗓音是那么嘹亮,余音回蕩在山谷上空,讓我心醉。有時,他會為我修剪枝干,強勁的手臂充滿柔情,撫在樹干上的力道永遠是那么溫柔。有時,他會和我講述外面的趣聞。春日里,他為我帶來小風;夏日里,他為我驅走烈日;冬日里,他為我融化冰凍。
過了不久,他說,他也喜歡桂樹,想看見漫山的楓林和聞到滿谷的桂香,他要把這里變成一個花園,于是,他又種了些桂樹,并且在山坡上撒了些野花。
不知為何,他總是會外出。每次外出,一定會背上厚重的弓箭,我不能跟著他出去,只能站在原地,等他回家。
有一次,他匆忙背上弓箭,拿著強弩,頭也不回的出去后,就再也沒有回來。從那天起,這片山谷便只有我一人留守。
我每天吸收陽光雨露,努力生長,我想盡快把這里變成他想要的紅楓十里,這樣,他即使迷了路,也能找到回家的路。我知道,他回來后一定會很開心。
我就這么等啊,等啊,我終日在樹下守候著這片山谷,盼著哪日,他能回來看一眼,不想時間過的真快,一轉眼,已經過了千年。這里現在已經變成了他之前心中的那個家園,遺憾的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回來。”
夏悠然聽得入迷,眼里閃著淚光,“你為什么不出去找他?”
“我不敢離開楓林,因為我和楓樹本是一體,我怕他回來了就找不到我了。我更不敢離開山谷,因為我靈力不多,我怕耗費過多的靈力后,我會隨桂香消散在空氣中。”
方炎聽后,問她,“你在這里等了那么久,會覺得孤單嗎?”
楓兒搖搖頭,“我怎么會孤單呢?那日,他伴著月光離開了我,我也仿照他的行跡,隨著月光去過很多地方。我不敢走遠,就在附近尋覓。我發現和我擦肩而過的人們都為著心中的念想,一路前行。他們會為了家園,為了理性不斷前行,不論多遠,終究還是會回到最初啟程的地方。而我也始終是這樣。我知道他會想我,就像我想念他這樣。”
夏悠然明白了,“所以你一直都在找他,可是為什么會選擇向我們打聽那個人的去向?”
“是的。在你們身上,我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感受到了相同的脈搏。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只是,碰到了你們,我就知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方炎沉默了一會,接著問道,“楓兒,我們可以為你做些什么?”
“使命。每個人與生俱來的不同使命,你們努力就好。”
夏悠然直點頭,“我們會的。”
“我會長久的守在這里,有一日,你們累了,厭了,倦了,這里就是你們的世外桃源。我會等著你們。”
楓兒說完,用盡渾身的力氣對著他們嫣然一笑,“我沒力氣了。謝謝你們喜歡這里。”
這時,遠方的天際上滑過了一顆拖著長長尾巴的流星,伴著耀眼的光芒悄無聲息地墜入了黑色的夜幕之中。在短暫停留了一秒之后,山谷又恢復了之前的靜謐。
夏悠然靠在方炎的肩頭,看著楓兒逐漸虛化的身影,心如刀絞,流下了難過的淚水。
方炎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痕,“其實她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