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來了。
這對于祁王的小殿來說,可是難得的一尊大佛。祁王貼身的大宮女趙貞兒匆忙趕到前院將汪公公請進來,汪公公順著抄手游廊隨著趙貞兒前行,從身后這個角度將趙貞兒搖擺的身姿瞧得清清楚楚,心中浮動了不知什么心思。
他走上前一步問道:“趙姑姑,你說祁王今年也不小了,可有人教習王爺通曉人事?”
趙貞兒差點一足踏錯,摔到一邊兒去。
她心中盤踞多時的驚恐終于被挖了出來,祁王已滿一十六歲,宗人府該給祁王安排暖房人了,幸虧太后沒提此事,陛下日理萬機更不會想到此事,可是趙貞兒她日也擔心,夜也擔心,生怕哪個嚼舌根得提醒了宗人府,這樣王爺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
結果竟然是天殺的汪公公提到此事。
但跟在殷承鈺身邊這些年,趙貞兒也養出幾分喜怒不驚的功夫,她從容地答道:“太后曾說王爺體弱,不宜太早知曉人事,更派奴守在王爺身邊,這些年來,有心思不存的紅顏禍水,都請了出去。”
趙貞兒將太后搬了出來,汪公公不敢再生事,畢竟當年陛下的前車之鑒擺在那里,太后寶貝自己的幼子,說什么不讓他沾染女人,汪公公也只能順應太后的意思。
汪公公心中一盆火兒被澆個干凈,更意識到趙貞兒在祁王身邊的地位,對趙貞兒更多了幾分敬意。于是兩人見祁王的路上,一路閑話,汪公公有心交好,趙貞兒也有意逢迎,兩人聊得也算賓主盡歡。
行至祁王的書房,趙貞兒弓著身先去稟報,又弓著身迎汪公公進去。
殷承鈺今日只著一件青衣儒衫,精致的盤龍扣一直攀到領口,把脖子遮得嚴嚴實實得,再配上規規矩矩固定的頭上的發冠,有幾分小夫子的模樣。汪公公來之前,殷承鈺正在作畫,桌案上攤開幾本話本,正是前些日特地去慧寶齋催來的,看樣子是給太后最愛的話本配上插圖做壽禮。
殷承鈺瞧見汪公公進來,連忙丟了手邊的筆,將汪公公迎進來坐下,不一會兒趙貞兒的茶就送上來,兩人就著今年的茶聊了幾句,汪公公就切入正題。
“前些時候,王爺出宮碰到河南山西巡按御史燕晟了?”
殷承鈺苦笑了兩聲,嘆道:“可不是嘛,小王本來只想出宮為太后取最新的話本,卻碰到他這個胡攪蠻纏的,幸虧有公公照拂我,帶上一隊錦衣衛才在那鐵嘴下脫了身,可惜還惹了一身騷,小王的第一封彈劾,唉……”
殷承鈺說得苦情,神態真摯,可殷承鈺把自己說得越慘,汪公公心中越有底氣,同為燕晟鐵嘴受害者,怎么能不結盟?
汪公公微笑得聽著殷承鈺倒苦水,順便將殷承鈺的感謝全盤接收,端著一副高深的模樣安撫道:“那燕晟也算的上是先帝爺心窩里的寵臣了,一路順風順水難免就慣出一身桀驁不馴,陛下親政要人才,更要順從的人才,這燕晟,唉……”
汪公公搖了搖頭,雖然言語未盡,可是殷承鈺已經完全接收到汪公公的信號。
汪公公也想把她當槍使。
先是確定下來她對燕晟的負面態度,再給她一顆定心丸,說陛下也瞧燕晟不順眼很久了,然后下一步該是遞給她一個炸彈包,再給她好好打氣,或者攜恩求報,總之讓她舍身炸碉堡……
殷承鈺很納悶,一連兩次被當槍使,她長得就那么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