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承鈺打量了趙貞兒一圈,趙貞兒能做宮女自然只是相貌周正,絕對沒有讓人一見鐘情的資本,但是天長日久地朝夕相處,她的體貼也會讓人別有一番韻味。
問題是,趙貞兒大她整整七歲,殷承鈺生母早逝,她就是在趙貞兒的臂彎中長大的,她視趙貞兒如長姐,突然改變身份,殷承鈺自己都覺得口味有些重,更別說外人會如何看她。
“此事日后再議。”殷承鈺一錘定音。
汪公公的好消息來得極快,不過幾日的功夫就為祁王尋來所求的顏料,送染料來的除了汪公公身邊的小太監,還有護國寺的幾位小沙彌。
那幾位小沙彌拘禁得很,趙貞兒招呼他們,可他們嚇得目不斜視地低聲念“阿彌陀佛”,殷承鈺瞧得有趣,偏偏在后堂拖了片刻才出去。
小沙彌瞧見祁王后才如釋重負,低聲說道:“師傅說祁王殿下佛緣很深,殿下若想清談,護國寺的大門時時為您敞開。”
殷承鈺少時曾隨太后入護國寺燒香,見過護國寺的釋空大師一面。大師雙目失明,可偏偏殷承鈺走過的時候突然抬頭,若有若無地嘆了一句:“施主命格奇特,本是陰體卻呈陽氣,怪哉怪哉……”
殷承鈺被唬得一跳,瞥了一眼太后,發現沒人注意這邊,惡狠狠地對大師說道:“不許胡說八道!”
大師再嘆了一聲道:“罪過罪過,阿彌陀佛。”
殷承鈺被大師一語道破玄機,心中怕的很,虛張聲勢過,悄悄地溜了。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真是幼稚沉不住氣,再加上無知無畏,可是沒想到大師還記得她,能把畫菩薩的染料勻出來贈她。
殷承鈺自然是無可無可地應下來,想請幾位小師傅喝茶,可小沙彌們歸心似箭,殷承鈺只得讓趙貞兒將幾位如坐針氈的小沙彌送出去,自己坐下來與汪公公派來的小太監詳談。
這小太監是汪公公身邊的紅人,年歲不算太大,長得勉強算清秀,言談也算得體,然而他諂媚地笑起來,殷承鈺總能從窺到一股笑里藏刀的味道。
對于汪公公身邊的人,殷承鈺不敢怠慢,抓了一把金葉子,塞到小太監的手中,說道:”公公往來辛苦了,一點茶錢,不成敬意。“
小太監收下了金葉子,卻口上卻連忙推辭道:”小人喜寧,王爺叫小的小喜子就成,公公兩字是萬萬不敢當。“
并不是宮內所有的內侍都有資格被稱為”公公“,很明顯這位小太監還沒混上十二監的頭,可是作為汪公公看好的新人,殷承鈺一點也不懷疑,這小太監被稱作”公公“只是早晚的事情。
殷承鈺笑道:”喜公公客氣了,敢問汪公公的事情辦的怎么樣?”
喜寧含蓄地談了談最近的幾件大事,其一便是燕晟又上書舉薦數人,陛下不用,燕晟心懷怨憎,寫了幾首牢騷滿腹的怨詩,以屈子自比,抒發懷才不遇之情。
按照董維的話解釋道,燕晟如果自比屈子,可那變相不將英勇神武的陛下比作囚禁他鄉憂郁而死的楚懷王了嘛!
這么放肆,必須抓!
所以前不久,燕晟入獄,汪公公達成所愿,特來拜謝。
殷承鈺移開箱子上第一層的金色染料,果不其然在染料之下瞥見滿滿的黃白之物,心中明了,點點頭道:“汪公公費心了。”
說罷又請喜寧用了今年的新茶,喜寧笑得眉眼彎彎,嘴甜得像抹了蜜糖,吃過一碗茶,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