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上次初露鋒芒,陛下心里就像多根刺。本能讓他感到威脅,可心底卻是不屑,他不信一個女子可以動搖他的根本,然而他卻好奇祁王的偽裝能走多遠。殷承鈺明白,陛下對待她,就像貓戲老鼠。他要把祁王放出去,然后在她得意忘形地時候把她打回原形。這種掌控的游戲是母后最喜歡的,而作為母后一手培養的陛下,也繼承這一愛好。
殷承鈺微微咬唇,她很討厭這種不對等的感覺,然而她想繼續偽裝成男子活下去,她必須讓或者太后或者陛下覺得她可用。
殷承鈺笑道:“既然陛下有令,臣自然領命。”
然而派出殷承鈺之后,陛下又讓這場貓鼠游戲增加了難度,他又派出馮錚與祁王競爭。
聽到馮錚來訪,魏輔心中也開始搖擺,與錦衣衛相比,魏輔或許更看中有乃父之風的祁王。
魏輔遲疑地問道:“殿下要什么?“
殷承鈺鄭重道:”一張寶弓,換英國公長孫的一世榮華。“
雖然世人多愚鈍,但殷承鈺可以許諾保下那個孩子,洗清他的“原罪”,讓他理所應當地成為下一位英國公世子。
殷承鈺知道讓魏輔主動交出寶弓并不容易,除非他感覺到比老年喪子更絕望的事情,所以在殷承鈺的計劃中,魏輔的未出世的長孫,是重中之重。她打算聲東擊西,一邊驅趕所謂黑影闖入國公府,另一邊再以捉拿黑影為名,進入國公府,贏得與國公談判的機會。
看著祁王神似世宗的神情,魏輔有些恍惚,繼而苦笑道:”殿下可知道,先帝也曾許老臣嫡子一世榮華,可惜……”先帝去得太早了,陛下早已經不記得承諾了。
殷承鈺答道:“本王為先帝之子,先帝一諾千金,本王也是如此。只要本王在,肯定保小世子的周全。”
此言一出,殷承鈺突然覺得自己與從未謀面的先帝產生極強的共鳴,她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皇室的血脈在她血管中流淌。她與陛下雖然男女有別,卻都是先帝的骨肉,都該延續先祖的遺志。殷承鈺覺得一股無形的重擔落在她肩上,是先祖的期盼,是黎民的信仰。
這扛在肩上的重量,它叫江山社稷。
一只混在燕雀中的鴻鵠,終于意識到自己對藍天的渴望。
魏輔看著祁王那堅決的目光,想起那破空一箭,鬼使神差之下,他點了點頭。
他相信,祁王有乃父之風。
思量片刻,魏輔從管家手中接過寶弓,雙手遞到祁王面前,祁王雙臂纏緊繃帶,便由燕晟穩穩當當地接下來。
燕晟感受到這把寶弓的重量,想起祁王雙臂的傷,心頭又是一酸,曾經心底的堅硬軟化成一片欲說還休的柔軟。
得到寶弓,殷承鈺也不再國公府逗留,只留下安如海為國公府長媳保胎。
國公府的大門打開,祁王坐著燕晟的馬車徐徐駛出,忽然馬車驟停,只見馮錚身披飛魚服,飛揚跋扈地用繡春刀的刀尖挑起馬車的門簾,看到祁王的瞬間,馮錚有一瞬間的驚愕,但也不行禮,嘴角微微上揚道:“祁王爺,別來無恙。”
殷承鈺繃著臉回了一句:“馮指揮使過于有恃無恐了!”
馮錚笑著道了一聲得罪,收起繡春刀,下了馬,半是寒暄半是威脅道:“往日騎射,王爺藏拙了。”
很明顯,那條黑狼就是馮錚的手筆。
殷承鈺嗤笑一聲道:“那又如何?不過,”殷承鈺頓了一下,瞥了一眼身側的燕晟,信誓旦旦地對馮錚說道:“本王也警告你,別動本王的人!”
說罷殷承鈺不屑地哼了一聲,催促乘御官猛抽馬匹,從馮錚身側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