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看一個人的本質,還真不能看外面那些花里胡哨的風評,就看他如何對待府上的下人,足矣。
祁王善待府上奴婢,不因個人疑竇和猜忌而濫殺,這已經甩旁人不知幾條街。
相比之下,王勐都覺得自相慚愧。
他為了贏得祁王的關注,竟然煽動祁王對仆從的疑心,說到底也根本沒把這些仆從的性命看作性命,只當作自己晉升的墊腳石……
然而經過祁王這場公開羞辱,他也痛定思痛,以記賬的才學博得祁王首肯,老老實實地不動歪心思了。
如今面對許國盤問,王勐也流露幾分真性情道:“至少不需勞神費力,便可保性命無憂。”
許國點點頭道:“小弟在此賀過兄長。”
王勐看著許國,心中也有幾分愧疚,開口道:“那日內市風波,若我不拉你同去,也就少了這些麻煩。”
許國反駁道:“兄長說的什么話,縱使我現在還是那勞什子副指揮使,也擋不住英國公府上的公子找我麻煩!”
王勐狡猾地笑道:“這就是了,賢弟左右都是躲不過,何不放手一搏呢?”
許國被王勐套出實話,也只能苦笑兩聲,說道:“能讓兄長如此不遺余力地做說客,看來祁王殿下當真有本事。”
王勐與許國對視了片刻,兩人都呵呵笑了起來,把懷中的嬿嬿吵醒,嬿嬿在許國懷里動了動,睜開眼睛,黑溜溜的眼珠四下轉了轉,不知道看見什么,不敢置信地閉上眼睛再睜開。
許國頗有耐心地抱著嬿嬿,也不吵她,半晌只聽嬿嬿說道:“爹爹,我在做夢嗎?這屋子好漂亮了啊!比娘的梳妝臺還漂亮!”
提到過世的妻子,許國鼻子一酸,只能強行掩飾悲痛,哄著嬿嬿道:“別看了,再睡一覺,再睡一覺沒準就能夢到你娘了。”
嬿嬿從昨夜被迷暈,整整睡了一天,早就睡飽了,她噘著嘴掙扎著要從許國懷中起身,但許國抱得緊,她只能翻過身瞧見王勐,臉上笑出一朵花來,喚道:“王伯伯!”
王勐笑著敞開懷抱,嬿嬿掙扎得更歡了,許國怕扭傷懷里的寶貝,只得松手由著嬿嬿下地,跑到王勐膝下,由著王勐抱。
嬿嬿抓著王勐的衣袖,半是撒嬌地問道:“王伯伯,這是你的房子嗎?聞著好香啊!”
王勐笑而不語,只是撫摸著嬿嬿梳著兩個小爪爪的頭頂。
嬿嬿得不到答案就只能自己思索,很快否認了自己的猜想,這房子肯定不是王伯伯的,她去過王伯伯家里,王伯伯家中沒有這么漂亮,那這是誰的家呢?
嬿嬿年歲尚小,想什么就說了出來,而剛巧此時祁王到了,聽到稚兒清脆的問話,只覺得有趣,朗聲答道:“自然是本王的!”
王勐與許國大驚,立馬起身行禮,可嬿嬿抓著王勐的衣角,懵懵懂懂地打量著這個剛進門的陌生人。
此人不同于父親操練的士兵散發出魯莽的血氣,更不同于王伯伯公事的文人拈酸吃醋的臭氣,更不同左鄰右舍的女子帶著胭脂俗粉的香氣。
此人身上帶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先是辛辣入喉,刺得眼中隱隱有淚,可適應后片刻便嗅到一股隱秘的甜,猶如虎嗅薔薇,可聞久了,只覺得香氣溫和持久,仿佛全身都裹在水中一般,神秘而迷人。
嬿嬿歪著頭,好奇地聞著這股香氣,竟然順著香氣就朝祁王走了過去,王勐注意力都放在祁王身上,竟然沒攔住。
嬿嬿踮著腳嗅著祁王衣袖中的香氣,煞有介事地問道:“這香氣哪里來的?”
許國的神經繃緊,在他眼中,自己的寶貝女兒像一只不知道大難臨頭的兔子,撥弄著老虎的胡須,還問老虎的牙為什么這么尖……
許國剛要踏出一步,祁王竟然將嬿嬿抱了起來,把袖口的香荷包掏出來給嬿嬿玩,答道:“香味是從這里來的,你瞧瞧。”
嬿嬿注意力馬上被香荷包吸引了,顧不得她焦急萬分的老父親,一門心思玩了起來。
祁王望向許國笑道:“讓許將軍久等了。”
不知為何,祁王的笑讓許國一瞬間如釋重負,所有的疑竇和不安都在那一刻如陰云轉晴般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