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來東方漁莊次數不少,倒也沒關注包間名。
卻不想賈文浩看了一眼,接著就微微怔神,輕聲低吟道:“人意共憐花月滿,花好月圓人又散。
歡情去逐遠云空,往事過如幽夢斷……”
一首張先的《木蘭花·般涉調》,被賈文浩吟出來,憑空多了幾分惆悵。
李東忍不住蹙眉,賈文浩城府極深。
他文化水平不低,受過最頂尖的高等教育,說一聲學院派也不為過。
不過賈文浩一直自認自己是實干派,從不來這些無病呻吟的東西。
在江北幾年,連杜安民,都有人知道他酷愛讀書,一手毛筆字,也頗得眾人欽佩。
反觀賈文浩,卻是從沒人說過他喜歡吟詩作對。
真要有這愛好,早就有人鉆研了。
現在倒好,偏偏在自己面前,來這么一出,要說是情難自禁,李東還真不是太相信。
賈文浩仿佛也醒悟了過來,略顯惆悵道:“見笑了,一時情難自禁,讓李總看了笑話。”
李東笑道:“賈省太謙虛了,誰不知道賈省學富五車。
一個包間名,瞬間就讓賈省說出了典故,多了幾分韻味,佩服!
不過在我看來,賈省不適合吟這些詩詞,缺了幾分氣魄。
換成我是賈省,這時候,當來一句‘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才對!”
賈文浩臉色微變,接著就恢復常態,面帶笑容道:“還是李總雄心壯志,有氣吞山河之志,難怪遠方這幾年,越做越大。
賈某可比不得李總,安于現狀便可。”
“賈省又和我開玩笑了,我算什么氣吞山河,一介商賈罷了。
哪怕當了首富,還不是任人魚肉。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管是什么年代,商人就是商人。
都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府尹,哪怕是紅頂商人,那也擋不住上下兩張口。”
李東話說到這份上,賈文浩裝不下去了。
兩人從沒進門開始,就打起了機鋒。
不過賈文浩要含蓄一些,李東卻是比他直接的多。
最后這話,更是譏諷意味大過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是兩張口,官字兩張口!
誰為刀俎,說的不正是韓雨這幫人。
擱在100年前,這話不算錯。
擱在現在,其實也不算太錯,可不是太錯,說明這話還是有錯的。
賈文浩敢承認這話嗎?
做到了首富這個位置上,還存在破家的縣令嗎?
賈文浩要是接這話,傳出去了,恐怕馬上被商界排斥。
沒有接話茬,賈文浩笑了笑道:“李總開玩笑了,現在李總可是被大家當成財神爺供著,別說兩張口,十張口那還不是順著李總說。”
“不敢,我李東有自知之明。
大家互惠互利,你得到你想要的,我得到我想要的。
我可從來不敢把誰當成魚肉,哪怕一個科長,我李東都是謹小慎微,生怕稍有得罪。
混口飯吃不容易,被人砸了飯碗,還不知道怎么凄慘呢。”
一邊說著,兩人一邊進了包間。
服務員進門幫著倒茶,李東拿起茶杯,舉杯笑道:“賈省,粗茶一杯,怠慢了。”
“李總這是諷刺我了。”
賈文浩故作不快,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笑容滿面道:“當年,我還親自上山摘過茶,有段時間,我喝野茶上癮,自己摘,自己炒,雖然品相不怎么樣,不過味道卻是多年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