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那一團火就將整個燈籠點燃,陳湘熙顧不得其他,扭頭朝著被后人急急忙忙道:
“不是,我的燈籠被點燃了——”
卻被他打斷。
“宮內眼線剛傳出來消息,說他微服出宮,來的正是煙花會!”
余光掃到那個燈籠已經幾乎被火焰化為灰燼,她急著掙脫他的手想要再去拿一個。
“不是我的燈籠,我要再拿一個!”
邊玉鑫徹底急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緊緊握住。
“別管它了!蕊枝!別管它了!你聽我說,有重要情報我要說與你聽,你現在聽好!有關他的!”
陳湘熙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什么?”
邊玉鑫面色極為難看。
“宮內線子傳來消息,他今夜在宮內用過晚膳以后,微服易容,來這里觀花燈了!”
“你說萬一碰上面了,他又怎會認不出你?”
她一愣,心里一沉,顧不得那個燈籠,立即跟著他迅速往回走。
決不能被他逮住,尤其是那一件事情!
她跟在他背后,慌忙離去。
決不能被他知道!!
她想見他,自然是想的徹骨。
怎么會不想見他?
在那冰天雪地里,每每經歷了脆骨之痛后,百骸四肢宛如被一個個大毒蟲啃咬,疼得陷入昏迷。
每次讓她蘇醒過來的,便是他的身影。
在慢無邊境的黑色荒漠,他走在她面前,領著她走出那個絕望的泥沼。
一如在陰陽路的出口,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無論背后追殺的人有多瘋狂,他都未曾松開。
她想見他,都快瘋了。
但,卻又因為那件事情,完全不敢見到他。
不小心被她丟在地上的燈籠很快就完全被大火吞噬,很快便引起了不遠處他的注意。
見有火光與人們的驚叫,他以為出了事,走過去,只見地上只有一片紅紙未被點燃,上面的字跡依稀可辨。
大概是因為沾染了墨汁已經被浸濕,所以沒有被吞噬。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他凝視著兩句詩,良久未曾離去。
后面還有。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
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
一般女子怕是都會記住后面的話,贈送小禮物互表心意,唯有她,只會在乎前面的一句,每次相約都是飲酒。
放眼這全天下,也怕是只有她,才會在關系好的時日,想到一同飲酒。
性格毛糙,如同男子。
況且,這觸筆尾端,有細微的翹起,以至于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朵花一般的。
肆意張揚,完全沒有小家碧玉的感覺。
這是雍耀國皇室專用筆跡。
風侍葬站在燈火前,注視著已經被點燃的燈籠,雙眸幽幽。
傳說,若是燈籠不小心被點燃,會激怒佛祖,落得個與所祈的愿望相反的結局。
因而所有許愿的人,無一不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落得個凄涼的下場。
所以,在燈會上,被點燃的燈籠是那樣的罕見,才會引來那么多人圍觀。
他看著最后那個墨跡在火焰之下化干,漸漸被火焰吞噬,睫毛微顫。
最后一片燈籠殘片,夾雜著火焰,如同火蝶,在黑夜中展翅,消失在了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