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形大概是陳湘熙未曾料到的。
只見她拿著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半天,面色也是難以掩飾的震驚。
旁邊的女婢見了,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膽戰心驚地等著她的發落。
然而,半天確也沒有動靜。
小女婢嚇得一身冷汗,略略抬頭悄悄打量了眼前人一下,只見她夾著菜往嘴里送。
小女婢徹底愣住了,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眼前這位小主是出了名的脾氣暴躁性格驕縱,吃不得一點虧,怎么今日這樣平靜?
約莫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陳湘熙掃了她一眼,將口中的飯菜咽了下去,又押了口湯漱口,這才開口道:
“不來就不來了!沒了他還不行了么?!”
說著她又補充了一句。
“死外面最好了!”
而后,繼續拿著筷子夾菜。
站在旁邊的小女婢約莫是真沒料到她竟然敢這么說,站了半天,愣愣的,而后低頭朝著身邊人暗示了一個眼神。
“.......”
那人見狀哭喪著臉搖頭,女婢又給了他一個眼神,那人的表情變成了一幅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終于挨不住那女婢的幾個眼神的暗示,他哭喪著臉挪出了養心殿。
表情如同一個褶子精。
片刻后,御書房。
“報——”
風侍葬批閱著奏折,頭也不抬。
“說。”
“娘娘并沒有,并沒有動怒砸東西。”
風侍葬握筆的手一頓,本來一幅漂亮的字體尾端頓時出現了一個豆大的墨點。
他作風一向要求盡善盡美,自然是容不下這個墨點,看著桌上的紙心里騰升出一股無端的煩躁。
隨手將筆搭在硯臺邊緣,伸手就將眼前的紙張揉搓成團。
那墨汁卻順著
旁邊人頓時膽戰心驚——他此刻的心情,不佳。
“她說什么了?”
風侍葬沉聲問道。
“這——”
那人支支吾吾的不敢說。
有了那個夜晚的前車之鑒,風侍葬大概猜到了她定是又說了些什么混賬話,嚇人不敢描述,也就抬眸看向了他。
果然,那人的頭埋得更低。
“這話,屬下不敢說,也沒那膽子說。”
風侍葬的眸子暗了許多。
“那就有膽子,違抗朕的命令?”
那人的身體明顯一僵。
“這——”
他斟酌了片刻,道:
“娘娘說‘不來就不來了!沒了他還不行了么?!’”
風侍葬心里冷哼一聲。
這話?
怎么聽都不像是她的風格。
“這可是全話?”
他追問。
“這.......”
下人又是支支吾吾的左右而言他。
風侍葬皺眉。
“有話直說!何事吞吞吐吐?”
那人慌張道:
“娘娘,娘娘還說‘死外面最好了!’”
風侍葬了然。
哼。
掌心有冰涼的觸感傳來,他張開手心,只見手心中有這一層淡淡的黑印,他抬眸掃了一眼已經破碎的紙張——想必是剛剛那個墨汁將紙張浸濕穿破了,印了上去。
他猛地握拳,眸中的猙獰暴漲。
這才像是她應該說的話。
前面那句,怎么聽都不像是說完的樣子。
他起身。
“來人,擺駕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