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震驚過后,卻有一股空虛感突然涌上少女的心頭。
其實她剛才完全可以用絕對碾壓的力量殺死陳熵成百上千次,讓這個不知死活的人類好好體會一下遷逆神祇的下場。
她選擇與這個少年互毆,僅僅是因為她太孤獨了。
當年她被迫成為“深淵的魔女”時,她的心中只有仇恨與嘲諷。
她嘲笑人類自私自利,也恨人類冷酷無情。剛成為神的她,滿腦子都在思考著如何去報復人類。
可隨著她一次又一次地逃脫失敗,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徹底困在這座神殿里了。她只能這樣孤獨地在這里永生,報仇也只是遙遙無期。
五百年后,少女對人類的憎恨逐漸轉變成了絕望。她不但要承受孤獨的壓力,還會有深淵里的神祇們時常對她進行嘲笑與蠱惑。
這份絕望感讓她開始嘗試自殺,試圖以自盡的方式結束自己可悲的一生。可接連上萬次自殺失敗后,她內心深處的絕望終于化為了一無所有的空虛。
她只能動用權能去觀察人類,以此來打發無窮的時間。她看著一個又一個文明的盛興與隕落,她看著人類逐漸將她遺忘...可唯獨不變的是,她始終是孤身一人。
她曾試圖與人類溝通來緩解寂寞。可人類聆聽到她的聲音后,不是將她當作神來崇拜,就是把她當作鬼怪避之不及。根本不會有人將她當作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女孩,與她進行正常交流。
最后,少女終于瘋了。她的心宛若被挖空了一般無悲無喜,藍寶石般的眸子變得空洞而毫無光澤。她不想死也不想活,因為她所能做的只有如同提線木偶一般麻木地“存在”于這個世上。
所以陳熵并沒有注意到,當他踏進神殿并用“正常人”的方式與少女交談時,少女的眸子里閃爍起了一抹靈光,就像是在冰雪中凍僵的流浪者看見了火光。
而少女在與陳熵的戰斗中主動尋死,也是因為每當陳熵殺死她時,她便能從這份痛苦中感受到自己還活著的喜悅。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她成為“魔女”之前,那段令她遍體鱗傷的流浪時光。
雖然她知道自己今天非死不可,但她想在死之前再享受一下這份名為“活著”的快樂。
可是,這份快樂卻如泡影般消散了,仿佛陳熵的出現只是她的黃粱一夢。
陳熵想必不會再回來了,空蕩的神殿里又只剩下少女一人。
“哎...又是我一個人了嗎~”少女哀嘆著呢喃道,眼神中不禁浮現出些許落寞:
“哈哈哈...居然會是這樣...這個人類還真是會給我驚喜...看來一切又要回到原樣了呢~”
她自言自語地坐在荊棘王座上,失落地把腦袋埋進貧瘠的胸口。明明她早就適應了棘刺帶來的痛苦,可此時的她卻有種心如刀割的痛楚。
“明明終于有人來陪我了...為什么...又要變回原樣....”
說著,少女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如杏子般圓瞪的眸子里逐漸浮現出病態之色:
“不要...不要再拋下我一個人了...我好怕...我不想再一個人了...死也死不掉,連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
“再來陪我一會兒吧...和我說點話就行了...想殺我多少次也行...我好歹也是女神,什么要求都能滿足你的...嗚嗚...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啊!!!”
自言自語中,少女終于情緒崩潰,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