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掛吧,準備動手了,再拖下去諾頓就要上來了。”
路明非點了點頭,透過面罩,林澤看得到他嘴唇開合,像是念動了無聲的咒語。
無與倫比的力量瞬間在他的身體深處爆發,令林澤再次瞪大了眼,這種面對世界的終極的感覺,這種完全仿佛面對一個世界,完全被壓制的感覺,令自以為掌握一切,從來都高高在上的他,竟然也感到了恐懼。
但這種感覺只是一瞬間,在一瞬間之后,這種感覺瞬間消逝,仿佛剎那的幻覺,但那種恐懼與被壓迫的不安,刻入林澤的骨髓,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想法是有多么的無知。
與此同時,下方的光焰忽然減弱了,龍王諾頓的力量被無形的枷鎖所制約,原本被他所牢牢把持的權柄,對金屬與火的絕對掌控,在此刻不復存在,他和林澤一般,從高高在上的神座跌入凡塵,從神明變為了僅僅只是強大的生物,他暴躁地扭動著,掀起一陣亂流,在水底揚起沙塵,短暫地阻礙了林澤和路明非的視線,但無論如何,他卻無法擺脫那股力量的束縛,就像是王碰上了更高的王,他的權柄在一瞬間,盡數失控,被對方盡數奪走。
“權柄!是真正的權柄!”林澤無聲吶喊,“真神,一個體系,一個途徑的真神,這就是世界的終極嗎?即便殘缺,短暫爆發的那種力量,也絕對是真神無疑!”
他怔怔地,看向路明非的眼,發現他的眼中流淌著金色的熔巖,那一眼,他的精神受到了短暫的沖擊,他突然有了一種沖動,一種想要哭泣,眼淚幾乎瞬間流淌而下的沖動,一種面對真神,想要跪伏在地,全心全意地真誠膜拜的沖動。林澤感受到了,那種曾經只在紙上見到的,橫跨久遠年代的悲哀,以及,面對君威時的惶恐與服從。
路明非像是變了一個人,盡管他自己并未察覺,他伸手握向最沉重的那一柄,那是手掌闊的單刃刀,筆直的刃口,可供雙手交握的刀柄,看起來遠比其他刀劍都更像一把屠龍寶刀。
林澤楞楞地看著他拔了兩次,都沒能成功,隨后在他踹來的,由于水環境而輕飄飄的一腳下驚醒,他示意著林澤幫他拔出這柄沉重的兵器。
看著眼前這個急得跳腳的少年,林澤猛然回過神,重新意識到,起碼目前為止,路明非還是路明非,四分之一的路鳴澤暫時還無法影響到他,他依舊是那個衰衰的,只敢暗戀的少年。
“我收回前言,你最好永遠都這樣,你就永遠當你的衰小孩吧,”林澤心里暗道,“如果你真的放出來了那家伙,那我要面對的,可是一尊真神啊……”
“閉上眼睛,”林澤對他說,“封閉你的感知,我知道你得到了鐮鼬,不要打開,除非你想跟上次的夢境一樣。”
路明非聽到他的話,明顯又是一愣,但他還是乖乖照做。
林澤的潛水服中,他的手心里死死地握著一張紙人,從始到終,都沒有放開它,幸虧林澤不是手汗體質,否則恐怕它早已被浸濕。
他閉上雙眼,靈體從這深不見底的黑暗水底,直奔那所有人都無法觸及的高邈空間,直奔靈界,直奔到了源堡之外。
“還是用上你了啊……”他看著那座虛幻縹緲,高居靈界之上的存在,輕聲嘆氣,隨即不再猶豫,抓住自己和源堡那一絲聯系,撬動源堡的力量。
他突然感覺到了不對。
是地震嗎?林澤下意識地想道,但隨即,他就意識到,是源堡響應了他的請求,做出了回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整個靈界似乎都微微地顫動了起來,像是一場來自遠方的地震,伴隨著再度灌滿大腦,充塞神智的虛幻呢喃與分裂的痛苦,一縷灰色的武器從天而落,順著那一縷牽引,來到了他的身旁,落到了他手中的紙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