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村最南面,一座半青磚半泥磚砌成的瓦房內,一個八九歲的的男孩兒趴在床前,抓著床上女孩兒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
床上的女孩眼睛緊閉,面色蒼白,嘴唇烏紫,沒有一絲血色,若不是胸膛還有一點微弱的起伏,說是死人也不為過。
“小綠,來把藥,咳咳、把藥喂給妹妹。”面色憔悴的婦人端著一碗黑糊糊的中藥進來,步子虛浮無力,身子單薄,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
“娘——”顧綠水用袖子擦擦鼻涕眼淚,接過藥碗。
“小綠乖,娘去看看你爹爹。”
沈氏看了一眼小兒子和床上躺著毫無生氣的小女兒,忍住眼淚,轉身又回到廚房去端藥。
“妹妹,喝藥。”顧綠水坐到床上,一手扶起妹妹,將妹妹的頭靠在瘦弱肩膀,然后吹了吹藥,小心翼翼地喂給她。
沈氏端了藥,邊咳便走,碗里的藥晃晃悠悠的要往外濺,她心疼的停住腳步,忍住咳嗽,緩緩進入西廂房。
“孩他娘,你受苦了。”顧大河半靠在床上,聽著她劇烈的咳嗽,愧疚的看向沈氏。若不是他癱瘓了,他們家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只差賣房買藥了。
“說啥話呢,什么苦不苦的!”沈氏知道他心里難受,坐到床邊,將藥端給他,“只要你好好的,振作起來,咱們家就沒事。”
顧大河默不吭聲,一口氣喝完藥,眉頭都沒皺一下,他將碗遞給沈氏,張了張口,“這些藥喝完了別再給我買了,留點銅板,給青竹買點補品,你也去買點藥吃吃。”
他這輩子估計也好不了了,吃多少藥都沒用,給他買藥就是浪費錢。青竹和孩他娘身體都不好,不能只顧著他,毀了孩子和孩他娘的身體。
“不行!”平日里軟弱和善的沈氏第一次大聲反對,“你和青竹的身體要緊,我這就只是普通的風寒,忍忍就好了。”
“不行、不行的話,我回娘家去借一點,總歸是沒事的。”
“梅娘······”
顧大河最終沒有再說什么,夫妻這么多年,他了解她,雖然和善,但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先去看看青竹。”沈氏回頭,背過他擦擦眼淚,走到廚房里,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老天爺呀!你是不是見不得我過得好,非要活活逼死我才肯作罷嗎?
兒子生死未卜,女兒躺在床上,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丈夫癱瘓在床,一樁樁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