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見鬼了。
鄭飛嚇得沒留神以倒栽蔥的姿勢摔了過去,唐寧腳剛一動,他嚇得連連擺手,從地上忙不迭的爬起來,一口氣跑到自己家門口,這會兒腿也不疼了,打開門差點沒把他爹嚇出個好歹來。
“沒事兒,摔了一跤。”
鄭飛靠著門板,呼哧呼哧,額間的汗往下流。
“你小心點兒,腿怎么樣?”鄭保國自從打斷了兒子的腿,經受了媳婦和他老娘輪番轟炸,簡直快成了家里的罪人,但他心里并沒覺得自己做錯了。
兒子腿好了以后老老實實的這么些日子,倒是讓他生出了點愧疚感。
鄭飛不想說話“沒事兒,受了點寒氣,我泡腳去。”
他回到房間,腳放到滾燙的木桶里,才松了口氣。里面的水呈紅褐色,是他爸找了有名的醫生給他開的泡腳藥。
主要是保養腿腳的,不知道為什么,他今晚的腿疼得厲害,想到剛才意外跟唐寧碰了面,心里還忍不住后怕,幸好他跑得快。
他表現的這么明顯,林盛文應該不會誤會了吧?
小美人兒還是很美,可惜終究不屬于他,鄭飛抬頭看著天花板,暗暗下定決心,保住小命要緊,美人兒還可以再找。
下回出門前他一定要打探清楚,等到唐寧不在家了再出來。
此時林家門口,唐寧疑惑的問。
“鄭飛這是怎么了?”
“誰知道,可能有犯病了吧,”林盛文聳聳肩,一臉無辜,“你也知道,那小子這里有點不好使,就喜歡一驚一乍的。”
他指了指腦袋,罵鄭飛是傻子。
唐寧笑了笑,瞥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這個晚上并沒有因為一點小插曲而受影響,唐寧躺倒在久違的柔軟被褥上,在腦海里安靜思索著。
開春的時候,郊區的大片農田里,跟著紅薯一起種下去的,能不能也有她的果樹苗呢?
可行嗎?
可是眼下……
她想到學校里一次次的會議,越來越緊張的氣氛,無不昭示著什么。
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兩年多,她能做什么呢?
在那場各行各業都遭受了嚴重破壞的運動里,本來就有著不同聲音的農大,內部肯定會有分歧,內亂一生,所有人的心血研究都會毀于一旦。
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成果。
唐寧漆黑的瞳仁兒暗沉沉的,不管未來會面對什么,在接下來有限的時間內,她將會不顧一切的彰顯出自己的地位。
只有擁有無可撼動的地位,才能夠有能量去保住這一切。
潔白的床單上,生著凍瘡的手,緊握成拳。
大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暗沉的夜空竟然透出一絲墨藍色,還露出了幾點星光。
窗外靜悄悄的,天地之間都陷入沉寂,林國峰的書房卻還亮著昏暗的燈,那雙蒼老的手不住的擺弄著幾份文件,略帶渾濁的眼中射出精光,面容卻是憂愁的,心里滿當當的都是事情。
在滿是迷霧黑暗中,總會有那么一些人,提燈前行。
不管前面是否有豺狼虎豹,也要為了心中那干凈又純粹的理想,做一做引路人。
好在這條道路上,總不會孤單,總有人熱血未涼,肝膽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