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荊身子微微下伏,透過灌木叢間隙看到遠處一隊鐵騎奔馳而來。
紅袍、黃甲、黑披風,迎著朝陽,威風凜凜。
“是緹騎營鐵騎,他們怎么來這里了?”
刁御臉色一變,迅速收回頭,轉過身貼著葛荊肩頭坐了下來。
葛荊看著緹騎最前方,方臉闊口,劍眉星目,一臉嚴肅的中年,不由屏住呼吸緩緩蹲了下去。
雖然距離還很遠,但他仍能清晰感知到這人有著一身驚人的修為。
“緹騎營指揮僉事,靳子川的副手,信武將軍陳兆軍,一身修為絕不低于靳子川。”
刁御回頭看了眼葛荊,低聲道:“在我們之上。”
葛荊收回眼神,看著刁御:“我不在意他的修為如何,而是他們為何會到這里。”
刁御搖了搖頭。
葛荊雙眸直直的看著刁御:“他們不應該在崆峒山嗎?”
刁御苦笑道:“我來之前的確是在崆峒山。”
兩人一起皺起了眉頭,默聲無語。
鐵騎,雷霆般跑過,揚起的煙龍沖天而起,又劈頭蓋臉的落了下來,灑了葛荊兩人一頭一臉。
“有百騎!”
葛荊輕聲說了句。
刁御撲了撲身上的塵土,站起來眺望一眼。
低頭道:“他們應該是找到點線索,大軍無能隨意調動。派一隊驃騎為先鋒,前來查探也不是不可能。”
葛荊點點頭,跟著也站了起來。
刁御揉了揉下巴,道:“看來崆峒山是去不了了。繼續走搞不好要撞上緹騎營大軍,要不咱們東走關山。遠是遠了點,最少安全不是。”
越想似乎越是這么回事,刁御轉身等著葛荊同意。
卻不想,葛荊對刁御的話無動于衷,而是癡癡的看著緹騎營遠去的背影。
“喂...”
刁御不知道葛荊想什么,忍不住推了推他的肩頭。
葛荊怔忡了一下,有些木訥的轉過頭,看了眼刁御:“他們是去玉局峰吧?”
手在小腹處按了一下,感受著紫蛤的硬度,眼前似乎晃動著楊雨池抬著頭微笑的小臉。
刁御愣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道:“應該是吧?”
葛荊緩緩站了起來來,雙手拄著赤檉眺望遠山:“他們再如何也是官兵,如此堂而皇之的沖到點蒼派,真的是點蒼派能夠抵擋的嗎?”
刁御不說話了。
這里的事他也說不好。
說點蒼派敢硬抗緹騎營吧,就靳子川憋了將近兩年的火氣,搞不好就敢按點蒼派一個大逆不道的重罪。
可要說點蒼派上下看到陳兆軍就直接服軟,那也太丟千年大派的臉面了,以后還怎么在名門大派林立的武林中站立。
這是一個讓點蒼派左右為難,無法做出選擇的難題。
不交出去吧,必然要跟緹騎營硬抗。
雖然這一百名緹騎營根本不會被他們放在眼里,甚至包括后面沒趕來的靳子川和四千緹騎營同時圍山,也奈何不得點蒼派。
千年大派的底蘊和實力絕對不是誰人都敢小覷的。
可是,緹騎營畢竟代表朝廷,代表官家的臉面,就這么當面鑼,對面鼓的硬碰硬,真的好嗎?
緹騎營真要惱羞成怒,天知道會不會給他們扣上一個叛逆的大名。
帝都來的天官,眼睛長在腦袋上,可是不會在意邊陲門派強還是不強。
所以,點蒼派必然會踟躕著,不敢做出決定。
可要是把兩小交出去。
下對不起勞苦功高的楊中軒,上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中間還難以跟知道內情的門中弟子交代,外面傳出去也會引起天下嘩然,在武林中面上也不好看。
江湖也好,武林也罷,活就是活這張臉。
如果連臉皮都被人家給剝下來,還活不活了。
點蒼派進退兩難,葛荊卻不會管這些,他的手一直按在小腹處,按在那只紫蛤上。
感受手心傳來的冰寒之意,葛荊清楚自己走不了了,因為他騙不了自己的心。
“這就是因果和人情,承了孩子的情,得還!”
葛荊轉過頭,看著刁御。
“什么因果人情?”刁御一愣,隨即恍然:“哦,是那兩個孩子,你承了哪個孩子的人情。”
“兩個孩子都有。”
葛荊一邊說著一邊走向水洼處。
兩匹戰馬在水洼邊喝水,那里不僅被灌木遮掩,地勢還比較低,緹騎營匆匆而過沒有人注意到它們。
“唉,點蒼派的線索被發現,這一關不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