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安城,皇宮,一片地下宮殿里。
一個渾身裹著黑布的人影,安靜的坐在一只蒲團上,在昏暗的燈火下,手持一卷羊皮書,讀的津津有味。
他的整個臉,以及多半個身子,都隱在暗處。
那卷羊皮書上,刻畫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生靈,或人首魚身,或雙頭獨腿,或三頭六臂,一個個青面獠牙,面目猙獰。
每一只怪獸嘴里、爪下,要么撕扯著一只禽獸,要么一個人形生靈,血跡斑斑,死相凄慘。
這時,有人進來了。
那人也是一身黑衣,用斗篷蒙了頭臉,只留兩只淡漠的眼睛,緩步通過陰暗甬道,踩著潮濕的青石臺階走進地宮。
坐在蒲團上的黑衣人放下手中書卷,緩緩抬頭,露出一張枯槁的臉,猶如一張干裂的人皮,發出慘白色的光芒。
“來了。”
“來了。”
來人走到蒲團前,落座,幽幽的盯著面前那張衰老的臉,突然笑了。
陰暗潮濕的地宮深處,兩個黑衣人互相問候一聲,便不吭聲了。
兩個人坐在那里,像兩尊黑色的石頭,沉默不語。
地宮深處的空氣,漸漸冷卻下來。
冷的快要結冰了。
“五十年沒有見面了,我老婆孩子都還好吧。”蒲團上的黑衣人側臉,突然問道。
“還行,”來人冷漠的說道:“幾名妖族女子,老夫還沒什么興趣。”
“不過,你的幾十個皇子,里頭還真有一兩個修煉奇才,估計最近就能結丹,成為你們人族的大修士。”
坐在蒲團上的黑衣人搖頭苦笑,嘆了一口氣,幽幽說道:“當年,你騙了朕,但朕不怪你。”
于是,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坐在蒲團上的黑衣人再次開口,聲音虛無縹緲,好像在吟誦古老詩文:“你賜予我的力,我必將成為這地上的王;
你賜予我的痛苦,我必將不放過你,以及你的種族和國度!”
來人嘿然一笑,道:“當年,你苦苦哀求我傳你鬼道之法,謀求所謂的長生之術,現如今,你距離那長生久視一步之遙了,便想著要我和我的族人去死?
你們人族的王,什么時候墮落如斯?”
來人似乎有些意興闌珊,緩緩站起身來,接著說道:“對了,你說的那個人我查過,來歷不明,身上還隱藏著一件鬼道秘寶,謝謝你。”
說完話,那人轉身就走,竟似不愿與對面之人多說半句話。
腳步聲漸行漸遠,地宮深處的空氣,漸漸散去那股不可名狀的森冷,變得略微有了一點溫暖。
黑衣人坐在蒲團上,沉思良久,嘆一口氣,撿起那卷羊皮書,慢慢翻看著。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所謂長生,嘿,所謂長生啊!”
地宮深處,有人在吟哦,猶如幽冥之地的客人,虛無,陰森,又充滿了怨念和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