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不起眼的小酒館,安安靜靜坐落在酒巷的深處。
名字叫“人間小酒館”,這個外來客一樣的稱呼,不禁讓人遐想,店的主人或許是位天外來客。
進了小酒館的門,一陣酒香撲鼻而來,酒還沒喝,仿佛人就要醉了。
周遭的酒館客如云集,唯獨這人間小酒館門可羅雀,估計一天也接待不了幾個客人。
由于店里陳列簡單,僅幾張桌椅,幾大壇酒,所以店堂正中懸掛著的一副書法就格外顯眼:
人間有酒,夢也疏狂。
我和琨對視一笑,看來這個小酒館的主人是位紅塵醉客呀!
“店家在嗎?”見無人招呼我們,我只得高聲詢問。
“不在。”一個低沉的帶著醉意的聲音從柜臺后面傳來,隱約可以分辨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仿佛常年泡在酒壇子里一般,此時講話還帶著十二分的酒意。
自打路過這間酒館我們就感覺里面必定不同尋常,現在看到這樣一個飲醉不醒,不問世事的店家我和琨并不感意外。
“請給我們一壺酒。”琨將幾個銅板放在柜臺上。
女子聞言緩緩抬起頭來,光聽她的聲音,感覺她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但眼神里卻有著幾分清醒,原本一張英氣十足的臉,因為醉酒而多了一些朦朧。
“本店只賣一種酒,醉生夢死,敢要嗎?”女子沖著我們挑了挑眉,似有一種挑釁的意味。
“可以的。有下酒菜嗎?”我欣然接受她的挑戰。
“只有花生米。”說著女子從柜臺端出一盤花生米,放在我手里。
呵,如此潦草的下酒菜啊。
琨不喝酒,我卻有一些酒癮,不管去到哪里都要去尋覓當地的美酒佳肴。
對我來講,深度地了解和認識一個地方就要去吃當地最有名的小吃,喝當地最接地氣的酒。
正所謂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不會品酒的人只覺得酒的口感大多辛辣,入口封喉。
但會品酒的人就能從眾多的酒品中分辨出其不同的風味來。
我和琨去尋過許多美酒。
桑落酒,因初冬桑落之時所釀造而得名。以優質的高粱、豌豆、綠豆等為原料,經蒸餾、發酵、品評、勾兌出來的清酒,質清香醇,入口綿甜,回味悠遠。
長安清酒,高歌長安酒,忠墳不可吞。長安酒醇甜甘冽,飲盡千年,泡出了醉醺醺的江山。
屠蘇酒,一種節日喝的藥酒,喝了一小杯,神清氣爽,感覺渾身籠罩著一種熱氣。
羅浮春,是一位名叫蘇東坡的才子研制出來的,主要以山中的人參、黃精、巴戟天、黃芪等近20種地道名貴珍稀中草藥,配以用山泉水釀制的小曲米酒一起浸泡而成。
色澤如玉,芬芳醇厚,入口蜜甜。
才子為此酒作詩一首:“一杯羅浮春,遠餉采薇客。遙知獨醉罷,醉臥松石下。幽人不可見,清嘯聞月夕,聊戲庵中人,空飛本無跡。”
還有錯認水,江山第一,齊云清露,雪腴,劍南燒春,椒柏酒等等。
但凡路過的世界叫的出名字的酒我基本都喝過,叫我一聲“小酒仙”也不為過了吧。
醉生夢死,我是第一次喝。
單聽這個名字,就能感覺釀酒之人對這人世間已然沒有太多的留戀了,寧愿活在夢里,醉里,也不愿再睜眼看一看這花花世界。
店家沒給我們酒杯,我只能用酒壺飲酒,喝了一口,我眉頭微蹙。
“怎樣?”琨看我的模樣關切地問。
“有些苦。”原來醉生夢死是苦的,難怪這人間小酒館沒有顧客。
“怎么,嫌我的醉生夢死不好喝啊?”女子從柜臺后面晃晃悠悠地出來,我這才看清楚她的長相,三十出頭模樣,身量中等,著一件灰白色長衫,頭發向上扎成一個簡單的髻,竟是一身男子裝扮。
我對醉生夢死沒有什么幻想了,卻對這女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一間無人問津的酒館,一個酒醉不醒的店家,一壺苦酒醉生夢死,還有這盤略顯潦草的花生米,都無一不在牽動著我想進一步了解他們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