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床,我對琨說:
“昨晚你喝多了,叫了一個女孩的名字。”
琨正在幫我盛粥的手突然一頓,有些緊張地問:“你聽到了什么?”
我極少看到琨有情緒的波動,看來他真的很在意。
我的心更痛了,頭也開始痛起來。
“我沒有聽太清楚,只聽到一個華字,琨,她是誰啊?是你喜歡的人么?”
琨聽我說沒聽清,面部表情稍微松弛了一些。
我卻突然哭了起來,眼淚嘩嘩往外涌,一串串滴到我面前的白粥里,估計粥都變咸了。
“怎么了?”琨停下手里的事,繞過桌子來到我的身邊,我一把抱住他的腰,繼續哇哇大哭。
邊哭邊說:“琨你有喜歡的人了,昨晚你為他喝了好多酒,你還不停叫她的名字,我的心里好難過啊。”
琨失笑,輕輕拍我的肩膀,溫柔地說:“沒有沒有……”
“那你昨晚叫的那個華是誰啊?”我淚眼婆娑抬起頭。
琨不回答,只是把我擁進懷里,輕拍我的背,跟我說:“對不起,羽,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這件事就這么不了了之了,我也不纏著他繼續問,但我的心里卻為了這個名字莫名不安起來。
這么多年朝夕相處,相依為命,我對琨的感情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依賴。
琨對我的事一清二楚,比我自己還了解我自己,但我對琨所了解的卻實在太少。
我開始思考我們的關系,并且也萌生了去探究被我遺忘的過去的想法。
早餐之后我鬼使神差又去了“人間小酒館”,里面那個神秘的店家和她未講完的故事一直吸引著我。
今天她倒是沒有喝醉,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柜臺后面發呆,看到我和琨我進去,二話不說給我們端了一盤花生米出來。
“還是醉生夢死,要來一壺嗎?”
我鼓起勇氣,咬牙決定再試一次。
“再給我來一壺吧。”
女子給我一個贊許的笑容,轉身用托盤從柜臺后面給我端出一壺醉生夢死。
有了昨天喝這酒的經驗,今天我再品這壺苦酒,居然沒覺得有那么難喝,甚至在苦辣之后后面還能品味出一絲絲甘甜來。
因為琨的事,我心里也有說不出的苦悶和憋屈,一連喝了好幾口。
女子笑看著我。
“我知道你們會再來,所以特意在店里等你們。”
“你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會來。只是一時興起。”
“有的事情看似偶然,實則必然,性格使然。”
看著她世外高人一般老神在在的神情,我完全不能把她和昨天那個醉成一灘泥一樣的人聯系到一起。
她繼續說道:
“我的故事其實很簡單,這樣的亂世里,我們這樣征戰沙場,為國而生的人眼里,是沒有自己的。
我們舍棄家庭,為了保家衛國而一次次在沙場上浴血奮戰。
我夫君和他的同僚,多次以少敵多,大敗敵軍,但是我們的國家不夠強大,君王不夠勇敢,總是想著求和,投降,到后來吃虧還不是我們這些武將。
需要我們的時候給我們封官進爵,讓我們為國殺敵,保皇室榮盛平安,不需要我們的時候就降我們的職,給我們安上莫須有的罪名,以對外求得暫時的安穩。
國家遇不到明君是百姓之不幸,更是臣子的不幸。”
說到這里她又有些感慨,拿起我的酒壺狠狠喝了兩口。
“我對這個國家已經失望了,我們對收復中原失地的理想也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現在我只是茍活于世,居在這人世一隅,曾經那個叱咤風云的護國夫人已經死了,和我們的理想一起死去。”
等她講完故事,我酒壺里的酒也被她喝得一滴不剩了。
女子豪邁一笑:“今天的酒我請客。”
我一陣唏噓感嘆,才想起聊了這么久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雖看著比我年長,可我畢竟已經活了300多年,于是只問一句:“小姐姐,怎么稱呼?”
女子聽我問她名字,思緒一下子飄向了一個很久遠的年代,那里有她少女時期天真的夢。
許久,她才緩緩開口。
“奴家姓梁,小字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