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彈指已八載,趙天賜也長得肥頭大耳,肚兒滾圓,千畝地里一棵苗,萬千寵愛集一身,錦衣玉食,隨心所欲。趙天賜身邊有奶娘王媽,丫鬟秋菊伺候著。
趙府庭前翠柏濃郁蒼翠,梧桐枝繁葉茂,郁郁蒼蒼,門前有四棵門槐,真是古槐矗天,濃陰灑地,門庭壯麗,趙府金匾高懸,大有官宦之風。趙府的后花園有遮陽乘涼的大柳樹,有桃李杏梅等果樹,假山異石,奇花異草滿園飄香。趙家的花匠叫劉柱,專門打理趙家的花草樹木。
劉柱因為他的名字與留住同音,被老太太重用,讓他成了趙天賜的貼身男仆。趙天賜整日里騎在劉柱的脖子上四處看風景,吃飽了,睡醒了就喚劉柱馱著他出去溜達,哪兒熱鬧往哪兒去。他手里拿著根木棍,敲打著劉柱,嘴里喊著“駕!”劉柱就嘚嘚的跑起來,趙天賜坐在他脖子上得意的咯咯大笑。
劉柱二十多歲,長得又黑又瘦,兩條大長腿,趙天賜給他起個外號“騾子”,劉柱也成了他的專用“坐騎”。一個干瘦如柴的大個子,馱著個白胖滾圓的少爺,走到哪兒都是道風景。
趙天賜最大的嗜好是掏鳥窩,春天里,劉柱馱著他把趙家院里院外樹上的鳥窩掏個遍,掏出了鳥蛋就讓王媽給他煮了吃,有時掏出幾只剛孵出的小鳥,看著雛鳥張著嘴啾啾地叫,格外興奮,他會和劉柱到后花園捉蟲子逮螞蚱喂雛鳥,三五日喂死了,趙天賜也會難過。
看到天賜漸漸恃寵而驕,趙元郎甚是擔憂,著妻子多管教一下,妻子崔慧慧有苦難言,雖說她將天賜視若己出,但老太太的橫加干涉和過分溺愛,除了星星月亮摘不下來,對天賜來者不拒,有求斯應,眼瞅著天賜缺乏禮教,慧慧敢怒不敢言。
這日,趙元郎和父母商議,等天賜過完八歲誕辰,就送他去郡府的學堂讀書,那里有最好的先生,學生都是郡府官員的子嗣,讓家里車夫每日趕車接送即可。老太太堅決反對,郡府的學堂離家太遠,天賜從小嬌生慣養,離家到別處讀書,她不放心。最后一家人商定,在自家的后花園修建學堂,請私塾先生來專門教授趙天賜。
學堂設在后花園的東側,共建兩間,一間為先生住房,一間為書館,雖只有兩間,但修建的大氣堂皇。青磚琉璃瓦,前廊出檐,檐下幾根立柱上雕刻著二十四孝圖,廊下有一排長椅,可閑坐欣賞花園里的奇花異草,吐云納氣間滿是花圃的清香。
后花園是沒有后門的,為了再吸納幾個學生和趙天賜作伴,在書館旁邊開了東門。門上四個斗方寫的是趙元郎的親筆題詞“趙家書館”。書館修建完工,趙元郎開始物色教書先生,只等秋后開館。
劉柱天生喜愛花草樹木,炎熱的夏季,他馱著趙天賜在后花園里徜徉。天賜聽到柳樹上鳥窩里雛鳥啾啾地叫,登時歡躍抖擻起來,大喊著:“騾子,你扶著樹干,我站在你肩膀上把鳥兒掏出來。”
“不行啊少爺,這個鳥窩太高,你會摔下來的,奴才上樹幫你掏。”
“不讓你去,本少爺自己動手!”
劉柱只好一手扶樹,一只手抓住天賜的腿,讓他站在自己肩上,無奈鳥窩太高,天賜踮腳去夠,身子一歪,從劉柱的肩上一頭栽了下來,摔到花石路上。趙天賜的額頭鮮血直流,人也神志不清,昏迷不醒。劉柱毛骨悚然如驚弓之鳥,老太太聽說孫子摔得不省人事,立即癱坐在地上。
趙家人亂成一鍋粥,下人們四處亂竄,宅院里哭喊聲連成一片。馬夫騎馬去請郎中,管家騎馬去通知老太爺。郎中到來為天賜包扎了傷口,崔慧慧煎藥,老太太親自給天賜灌藥。老太爺和趙元郎也趕回府,趙家兩個男人表面平靜,內心卻驚魂未定。
兩個時辰后,趙天賜醒來,哇哇地嘔吐了一晚。老太太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指揮管家把劉柱暴打一頓,趕出趙家。
心驚肉跳的老太太,驀然想起天賜已滿八歲,自從娘娘廟拴回天賜,鑒于路途遙遠,耽擱了去娘娘廟謝恩還愿,孫兒八歲是個坎,定得去娘娘廟還愿。老太太著手準備,過幾日就是六月初一,她要在初一去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