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主子對證婚沒半點興趣,在他看來,這兩人不過是娘們一樣滿眼的墨跡扭捏,鄙視之余一耳光呼過去,江十一滿嘴血肉模糊,眼淚都被打出來了。
這下江十一的嘴真成了啞巴的嘴,連耳光也得跟著挨兩份,誰能想到這半大孩子一記耳光能扇出兩人份的疼,除了疼還有震懾,江十一慫得連嘴里打掉的牙都不敢吐出來。
“多嘴。”
小主子把目光回到啞巴身上繼續盯著,說道:“你殺了我五個人,我看在你箭法好,只要你為我賣命,我就不殺你。”
頓了頓。看著像在等回答,等一個啞巴的回答,小主子或許對自己的霸道有些誤解,無論他如何彪悍強勢,也沒辦法違背生理上的不可能。
沉默之后,啞巴只能把臉轉向江十一,點點頭,之后又是那熟悉的渴望眼神。江十一惶恐地連忙搖頭。然后他瞥見小主子那正在返回他身上的視線,噢不,他瞥見的是死亡。
“怎么不說話,你也啞巴了?”
“我們愿意為爺您賣命。”
“你們?”
“哈?”
江十一一臉懵逼,小主子隨即發動了第二記耳光摧毀了這一臉懵逼,發麻的舌頭已經嘗不出嘴里的液體是口水還是血水,只知道總有一顆牙在那里面滾來滾去。兩涓細流從鼻子里淌了出來,江十一抬手去擦了擦,那是新鮮的鼻血。
“我說要他有說要你?你除了會嚇尿褲子你還會啥?我要你。”
再添一拳,江十一昏過去了。
……
醒來時,已經清晨,四周已經空蕩蕩一片。疼,全身都疼,尤其是腿上的傷,恍惚間站起身,摸摸發腫的臉,從血肉模糊的嘴巴里吐出汩汩鮮血和牙。這樣的空蕩,似乎太過空蕩,哪兒不對勁,卻道不上來。
他試圖尋找啞巴,或者只能說等待。他聞到了熟肉的香味,頓時被喚起了精神,也喚起了轆轆饑腸,便開始順著那味道游逛。然后他看到了前方一堆不小的紅白相間的血糊糊,再走幾步看清楚后,他終于把方才的古怪想明白了!
尸體少了。
這世道,生者為生存疲于奔命,死者一了百了,哪里死了就哪里爛,留個全尸都算矯情,更何況埋葬。昨晚的屠殺留下了很多尸體,可如今卻略顯空蕩,尸體不是被埋了,能到哪兒去?又活過來了不成?那堆血糊糊的白骨解答了這個問題。
被吃了。
江十一從南渡的難民口中聽說過這種事情,北方的異族人打仗不帶軍糧,打到哪兒吃到哪兒,吃到哪兒就打到哪兒。
所以如今還躺著的這些尸體就是剩菜剩飯,包括他自己。這其中早就已經不是人性淪喪的問題了,就這,好多人想吃都還吃不上,給活活餓死了。他想起了昨晚小主子手上拿著的肉,瞬間明白了很多。
再走幾步,他終于看到了活人,像個乞丐蹲在那邊,那就是香味的來源,或許這個世道已經把【乞丐】這個詞給禁錮了,誰又不像乞丐?可真當了乞丐,又有誰能乞討到什么?
他可能看到了江十一,可能沒看到,那不重要,因為就算被瞧見了也不會被當成威脅,手無寸鐵且弱不經風,當肉吃都嫌硌牙。沒錯,這就是江十一能活下來的原因之一。
走近了,他終于轉過頭來向江十一投以警惕的目光,像一只護食的野貓。江十一看著他手里握著的某人的手臂,正放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