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已經知道了,剛吩咐鎮撫司去查。”
李惠掃了眼王博繁拿來的疫鬼符,微笑道“不過,還是感謝王居士的提醒。”
“越王知道了那就好。”
王博繁松了口氣,“太原府百萬百姓,保守鼠疫之摧殘,還要受奸邪小人之挑撥。
全仰仗于越王、李觀察的臨危救難,才不至于墜落于深淵絕境”
王博繁引經據典,討好了一番,這才留下疫鬼符,告辭離開太守府。
“”
李惠看了眼這位未來王氏族長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的疫鬼符,眉頭緊鎖。
如果不是王氏的手筆,又會是誰在暗中搗鬼
圍繞虞國上層的勾心斗角,太原府的百姓并不知曉,
他們只能看見身邊發生的事,和報紙上告訴他們的事情。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每天不定時出現在街頭巷尾的傳單,徹底消失了。
賣紙賣筆的店鋪全都關停,
還在營業的店鋪的墻上,貼著“莫談閑事”的標語,
每到夜晚,都有數量更多的衙役、士卒,打著燈籠在街上巡邏。抓捕違反宵禁規定者。
然而這些舉措,并不能阻止各種各樣流言蜚語的傳播。
什么李小郎君長久沒露面,也許已經離開了河東道;
什么實際的鼠疫病例遠多于報紙公開的數量,虞國已經放棄了太原府,準備任由城里百姓等死,只要鼠疫不擴散到河東道其他地方即可;
而在所有流言之中,傳播最廣最迅速的,則是疫鬼符。
這種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符箓,只需在紙上潦草劃幾筆,形成粗略人形,就能畫成。
將其貼在其他人家的家門口,就能將鼠疫風險,轉嫁給他人。
而如果自己家門有疫鬼符,不選擇畫同樣的符箓轉遞給他人,那么這份詛咒就會降臨在自己,乃至自己家人頭上。
沒人愿意冒這個風險,
因此,幾乎所有百姓,在看到自己家門上被人貼了疫鬼符之后,選擇的都不是向官府報官,
而是自己也偷偷畫張同類型的符紙,貼在懷疑對象,或者仇家的家門上。
此類行為層出不窮,屢禁不絕,
哪怕太原府衙門,嚴懲私自貼符者,也無法阻攔民間大規模的效仿。
其結果就是,民間的沖突爭端不斷,百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或是畫符詛咒仇人,或是向官府舉報仇人畫符。
太原府衙門的衙役疲于奔命,總不可能將所有人統統關進監牢。
更糟糕的是,隨著時間推移,疫鬼符的效果也逐漸顯現出來這東西似乎真的有用,
被貼了疫鬼符且沒有選擇轉嫁詛咒者,罹患鼠疫與其他疾病的概率,就是要比其他人高一些。
這則消息衙門沒有泄露出去,早已停發的傳單,也不可能傳揚消息。
是民間靠著口口相傳,靠著閑談、流言,將消息一步步散播到城里每個角落。
對此,太原官府只能想辦法補救,在報刊上說明,
疫鬼符表現出來的,是附和理學規則的概率學事件。
家門被貼了疫鬼符而不信者,大多是城中配合官府行動的衙役、士卒、醫護人員。
這些人頻繁出入于疫區,患病風險自然要比普通人更高一些。
疫鬼符本身,經過學宮的檢驗,仍然是沒有效力的。
但這樣的解釋,還是無法取信于民間。
對疫鬼符的狂熱崇拜,仍在進行中。
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剛有所好轉的城中情況,再一次惡化,
小規模的瘟疫,以各坊市為中心爆發,向周圍蔓延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