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夜城夜空是水墨色,是個月明星稀的夜。
林蕭拉著安然的手,走在寂靜無人的小路上。
穿過花橋街,是一條專門擺流動集市的街道。
這里早上人聲鼎沸,晚上卻靜得只剩蟬鳴。
風過樹葉的聲音,像個玩脫的回歸媽媽懷抱里的安靜小孩。
林蕭拉著安然的手,一路影子為伴的回到五樓。
比起熱鬧的白天,林蕭更喜歡夜晚,因為經歷過白天的繁忙,他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傾聽喜歡的人的聲音。
比如現在。
回家之后,林蕭就拉著安然坐在陽臺,感受著彼此心跳抱了會兒,又各自坐在椅子上,眺望著遠方阻隔的高樓。
一罐啤酒,一罐果汁,相互挨著放下陽臺的置物架上。
都是從冰箱剛拿出來的,冰涼的罐身鋪了一層水汽。
安然先打趣,“明天填志愿了,你還有機會后悔哦。”
拒絕清大和北華,安然想,如果是自己,肯定很遺憾吧。
但是這時候的林蕭,卻無太多遺憾。
因為遺憾的另一端是釋然。
是啊,林蕭釋然了。
他什么都沒說,只在安然白皙嫩滑的手背上落了個吻。
安然觸電般收回手,一陣臉紅。
天啊,以后誰再說林蕭悶騷,林蕭沉穩,她就跟誰拼命。
今天就頻頻逗她臉紅耳赤。
安然大口灌著果汁,試圖用果汁的寒意澆滅臉上的熱度。
她隨口問:“沒有遺憾的話,為什么你喝啤酒,我喝果汁啊?”
林蕭也說不清楚為什么喝啤酒。
也許因為今天在醫院時候,因為吳大偉一句話想起自己不像話的上一世。
也許因為對于明天填報志愿,內心深處隱藏了些許不為人知的遺憾。
對于剛剛,安然開玩笑說他有機會后悔的問題。
不回答,就是他的答案。
林蕭低頭淺笑,再抬頭時眼里恢復以往的清明。
“因為,我比你大~”
安然無語,“……才大五個月!”
“也是比你大。”
行吧,安然不想在大多少這個問題上糾結,“其實,我也可以陪你喝的。”
“等你成年了再陪我喝。”
林蕭現在只想拖延時間。
來自上一世的記憶。
安然酒量不行兩杯必倒,酒品還不好。
林蕭拉開易拉罐,與安然未開那罐果汁碰杯之后,仰頭喝了一口。
冰冷的啤酒穿過喉嚨,麻痹著神經的酸爽和快感。
“舒服。”
安然也拉開易拉罐,陪著林蕭小口小口的喝。
其實林蕭也沒有醉,神智也是清醒。
樓下的槐樹開花了,清風送了來它的香氣。
年年歲歲,上一世他去世的時候,樓下的槐樹也在。
依舊是這樣的夏天,這樣的夜。
林蕭忽然看著眼前十七歲安然的臉,與上一世死的時候,三十歲的安然的臉交織重疊。
這樣的夜,林蕭看著安然,笑得肆意又滄桑。
林蕭以前也會笑,但是都是淺笑,維持不到兩秒鐘的稍縱即逝的笑。
安然從沒有見過林蕭這夸張的神情。
他看著她,目光迷離又讓人心碎,“你呢?你過得好嗎?安然?”
“林蕭,你醉了。”
安然皺眉,想從他手里抽走啤酒罐。
卻意料之外的被林蕭單手抓住了手。
“我沒有醉。”
因為他問的是上一世的安然。
上一世的他孤苦伶仃餓死后病床上,這樣一雙眼睛,這張臉是否為他流盡了淚。
他死后的無數個夜晚,安然是否都活在對他的念想里?
林蕭手勁一收,一把把安然抱住,頭埋在她發間,攫取她的溫度與香。
為什么會在這樣的夜晚老是想起以前?
因為接下來的十八歲,即將是林蕭的人生分水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