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李醫生,自從被西門靖打了臉,一直像是掉了魂似的,就剛才逃難時生龍活虎了片刻,數他跑得最積極,卻落到了最后面。大家來了半晌,他才進門,一進了廟門仿佛斷了脊梁,神情委頓倚在柱子上就沒說過半個字。
原本大家都快把他忘了,此時卻大顯身手,頓時讓人跌破了眼鏡,誰也沒想到這位文文弱弱的醫道高手,還是個練家子。
足尖一挑地上的木杖,李醫生將之抓在手中,輕輕敲擊聲如金石,贊道:“金絲楠陰沉木,還是樹芯,好,好材料,可惜打不了一副棺材。”
他緩步走到篝火旁,指尖旋轉著木杖,神情肅然說道:“世俗、玄門兩不相干,老先生你既已入了玄門,就不該惦記世俗的仇怨,上天好生,絕不容許生靈涂炭,你撈過界啦,回頭是岸呦!”
駱明君手如鷹爪,帶著勁風抓向木杖,狂笑道:“你之彼岸,我之苦海,各花各開,各人有各人緣發!”
眼看對方抓來,李醫生微微側身擋住身后的趙老頭,木杖依舊在指間旋轉著,杖頭連成一片虛影狠狠砸向對方虎口,冷笑道:“天道昭昭,再執迷不悟,當心遭報應啊!”
“報應,哈,要報應也是報應他們這些滿手血腥的!”說話間,駱明君右手一翻,拿、捏、抓、勾、掐,連換了五種手法,勢必要抓住木杖,左手卻悄然伸入了腰間絲絳,似乎要取什么東西。
“執迷不悔,就怕到時候悔之晚矣!”木杖在李醫生手中,劈、絆、纏、封、挑,如車輪飛轉,輕描淡寫化解了對方攻勢。
“老夫這輩子從未后悔過!啊!”駱明君陡然高喝一聲,右手變爪為拳以雷霆萬鈞之勢轟向對手面門,同時左手打出了一股白煙。
“疼不?”啪一聲脆響,李醫生手中木杖正敲在駱明君手腕上,順勢一轉卸掉了勁力,那一股白煙也到了面前,陡然散開撲頭蓋臉的將他罩住。
駱明君雖然手腕上劇痛,但心頭大喜,任你武功再高也著了道,狂笑道:“給我倒!”
誰曾想,李醫生卻沒有應聲而倒,只見籠罩在他頭臉上的白霧如倦鳥歸巢一般,被他涓滴不剩的吸入了鼻子,還擺出一副十分陶醉的樣子,戲謔道:“白花曼陀羅、神仙醉、槭葉草,咦,還有迦南香木,味道不錯,哦,忘了給你說啦,我少年時師從京城四大名醫,嘿嘿!看棍罷老家伙!”
木杖陡然間好似長了半尺,直取中宮,點向駱明君胸口膻中穴。
獨門秘藥竟然不起作用,這還罷了,對方竟然瞬息間就爆出配方,這讓自持醫道高超的駱明君情何以堪,大驚失色時,木杖已當胸刺到,他百忙中只來得及側了側身,才沒有被戳中膻中要害,疼的他齜牙咧嘴,急退了五六步。
駱明君連說了三個好字,猛然將腰間絲絳抽了出來。
“要脫褲?尼瑪,你扒光了也打不過我!”李醫生一臉壞笑,掄著木杖當頭打去。
駱明君面露猙獰,也不還嘴,一抖手腕,絲絳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彈指間化作無數條,飛在空中宛若蜘蛛精吐絲一般,籠罩了七八丈方圓,條條絲絳互不糾纏,好似利箭從四面八方紛紛激射而來。
木杖在李醫生手中舞得如風車一般,眨眼間被絲絳纏滿,像個棉紡廠的紗錠,他一撒手,紗錠被駱明君拉扯回去,木杖又物歸原主。
“老混賬,你丫是蜘蛛成精咩?”李醫生空空如也的雙手間忽然閃現幾縷寒芒,剎那間寒芒連成一片,好似飛梭在空中旋轉,耳畔只聽到嗤嗤聲響,一縷縷飛來的絲絳被寒芒割成碎片隨風飄散,整個院子里絲絮紛飛弄得像個彈棉花的工廠。
李醫生打了個噴嚏,摳了摳鼻孔,說道:“忘了跟你說了,我還是個西醫外科大夫。”原來他指間的那些寒芒,竟然是幾片小巧的手術刀片。
手掌一揮,片片手術刀,如飛鳥之翼,憑空連成一線,像是魔術師手中的撲克牌向駱明君彈射而去。沿途中無數阻攔的絲絳,被鋒利刀片割裂、穿透,紛紛落入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