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斌微微頷首:“那就先謝過崔姑娘了。“
次日清晨,柔宸讓連翹準備了些綿軟清淡的吃食,端到了太姥姥房中。柔宸一邊喂太姥姥吃著,一邊說:“太姥姥,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柔兒想聽。″
太姥姥聽罷,笑了起來。陷入回憶:“我呀,本是柳家的小女兒。從小平平淡淡的。突然有一天,大家都說我是圣女血脈,我就稀里糊涂的進了鄯闡塔,當上了個關在籠里的觀賞雀兒。這日子如一弘不起漣漪的死水,枯燥的令人都麻木了。后來,遇見了你太姥爺,他一點都不體貼,不溫柔,就是愿意為我這籠中雀,跑三條街,去買個桑葚棗蓉糖″
突然,幾滴渾濁的眼淚自太姥姥臉上流下:“只是,我不知道。不知道圣女的丈夫要在下一任圣女出生時獻祭,不知道他會在知夏出生的那天被活活燒死了。我想,他應該也是不知道的吧。要不然,他也不會同我在一起了吧。從前,我以為相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后來我才知道,能守著他一輩子,才是最難的。″
“那天,我抱著夏兒接受萬民朝拜,他被綁至天臺身首異處。″太姥姥聲音顫抖著,仿若撲火蝴蝶翅膀那般顫抖著。
“之后,這世間,只有夏兒能陪著我了。夏兒從小溫和,只是想不到,這大了之后,這性子卻叛得很,為了你那漢族姥爺,生生……″
柔宸看見太姥姥神色一點點哀傷下來,不由心中揪痛。卻不得不問:“然后呢?″
太姥姥神色復雜:“剩下的我年紀大了,早就記不清了。″
柔宸撒嬌道:“太姥姥……″
“柔兒,太姥姥累啦,你回去吧。″
柔宸只好點了點頭,離開了。
第二日,柔宸又去見太姥姥。
柔宸剛想軟磨硬泡詢,問太姥姥昨天未說完的事。
太姥姥卻板起了臉:“柔兒,你告訴太姥姥,可有什么事瞞著我?″
柔宸笑了笑:“倒是什么都瞞不住太姥姥。近日那第六十四代圣女死了,死法竟同姥姥當年的一樣。我有朋友在查此事,托我問問。“
太姥姥會心一笑,說:“你的朋友?就是那兩個剛進府的年輕人。你喜歡哪個?會武功的那個,還是不會武功的那個。“
柔宸想了想,說:“什么喜歡不喜歡,柔兒才沒有呢。″
太姥姥說:“別以為姥姥看不出來,你若不說實話,太姥姥就不與于你講話了。″
柔宸嘴撅的老高:“那柔兒只好實話實說了,柔兒想嫁給的是不會武功的那個。″
太姥姥刮了刮柔宸的鼻子:“還說沒瞞太姥姥,你分明喜歡的是那個會武功的,天天心思都快粘人家公子身上了。″
柔宸反駁:“柔兒那是惡狠狠的盯著他,不是喜歡。″
太姥姥笑著:“你們年輕人的事兒,我就不摻和了。″又嘆了口氣,說:“當年的事,告訴你也無妨。太姥姥只是不希望你跟著我一塊兒傷心。″
“你那漢族姥爺是隨大昭使團來訪,不只怎的,就喜歡上了你姥姥,用你們中原那的漂亮衣裳,精美首飾騙走了你姥姥的心。你姥姥就隨你姥爺逃了,其實我當年表面責怪你姥姥膽大包天,心里是真真的希望她能有個美滿的的生活。不像我,一生被困在這塔中,再也見不到所愛之人。我就在郊外拋了具無頭尸體,謊稱魔王的懲罰為你姥姥善后。”
“只是,我沒想到,當年放了她,竟是害了她。”
太姥姥眼神的痛苦彌漫:“她那中原婆婆不知在哪曉得你姥姥的真實身份,趁你姥爺在外出兵打仗時,竟將你姥姥活生生的埋在棺材中,直至窒息而死。我之后,見過那棺材,那棺材頂上還雕著你姥姥最喜歡的鳳霄花呢。她的指甲在那棺材蓋上留下的道道血紅抓痕,就如同劃在我的心上”
柔宸的心一滯,突然回想起那棺材她也見過,鼻子愈發酸楚,她為太姥姥拭去眼角的淚痕,卻忍住心:“西南白狄王沒有查過這件事嗎?”
太姥姥垂下眼簾:“雖然是查過,只是人死了,線索就斷了。”
柔宸低聲問“那當年這件事還有人知道嗎?”
太姥姥慢慢地回答:“就一些侍婆,如今怕是已經老的死絕了吧。還有一個年輕廚子阿云吉,當年,在這件事上幫了我不少忙。”
柔宸嘆了口氣,“太姥姥,節哀。”
太姥姥卻猛地咳嗽起來,然后悲戚地感嘆:“我這老骨頭怕是沒幾天了,說出來也好,也不至于將這真相隨我入土。”
柔層連忙幫太姥姥順了順氣,帶著哭腔說:“太姥姥……”
太姥姥虛弱地笑了笑:“我倦了累了。柔兒,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