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姥爺的事,柔宸只覺得身子愈發的吃不消了。病了數十日,如今才稍稍好轉了些。
許久未出門,今日推開房門,竟看見了無數紛揚白雪。或覆于雕花屋檐之上,或蓋于盤虬松枝之上,或落于枯黃草地之上。
天地一片蒼茫。
柔宸伸手接住了一枚下落的白雪,感受掌心的一絲冰涼,開口問連翹
“那趙碩死了嗎?”
連翹一邊給柔宸披上厚厚的狐裘大衣,一邊回答
“回姑娘的話,趙碩已于臘月十九暴斃。”
柔宸揚起了頭,禁不住笑了起來
“死的好,死的好。”
卻由于笑得太過猛烈而咳嗽起來。
連翹連忙給柔宸拍背順氣,嘆了口氣
“姑娘這身子,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柔宸順了好長時間氣,才勉強止住咳嗽
“耽誤了這么些日子,是得去找找盛二姑娘了。連翹,吩咐人備轎吧。”
紅怡院內,柔宸推開門,看見盛二姑娘一襲藍衣,靜坐于窗欞之前,眼前的蒙眼絲絹上畫著碧色山水,顯得格外雅致。
盛二姑娘微微側頭,像是聽見了有人進來,然后緩緩地問
“是小姐來了嗎?”
柔宸走過去,坐至她的身旁
“盛二姑娘,是我。”
那盛二姑娘摸索著起身,一手扶著墻壁,一手慢慢的將窗戶關掉
“聽下人說小姐最近病了,可莫不要再受涼了。”
柔宸握著袖中匕首的手頓了頓,她淡淡地說
“多謝盛二姑娘關懷。盛二姑娘可否講講是怎樣手刃仇敵的。"
柔宸轉了個話題,想趁盛二姑娘不備,再行刺殺。
盛二姑娘撫了撫蒙眼絲絹上的碧色山水,臉上突然蕩起凄涼的笑
“好呀
在我開始接客的第一日,他就來了。
他輕輕的推開房門,然后他的腳竟被木質門框撞了個正著,險些摔于地上。可他一聲也不發,就靜靜的坐在桌旁,看著我。
我假裝沒有聽見他的到來,摸索著做自己的事情,我的動作很慢,還老是做不好。可我感覺到,他一直在看著我,我開窗時在看我,喝水時在看我,疊衣時還在看我。
他就這樣一直盯著我看,從晨光熹微到繁星點點,仿佛永遠也看不夠。
日日如此。
直到有一天,我踩著凳子,在衣柜上方翻找東西,突然腳下不穩,竟狠狠的向后栽去。
我失聲尖叫,本以為自己會摔的厲害,沒料到,一雙有力的手接住了我。我注意到,他那雙手上的繭,比十年前要多的多。隔著衣料,他的手竟然顫抖的厲害。
我連聲道謝,假裝沒認出他,詢問他的姓名
“小女子阿妍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敢問公子名諱?”
他愣了良久,也沒發出半個音來,直至過了許久,他的聲音顫抖
“在……在下鐘詩”
我沖他甜甜的笑了,眉眼彎彎,嘴角綻開。一如十年前他說這是我最好看的樣子,只是如今,他看不見我的眼睛了。
他緩緩的將我放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問我,聲音有些啞
“阿妍姑娘的眼睛……疼嗎?”
我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了明媚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