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錚向獄卒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然后轉向柔宸
“往日在西南鄯闡審圣女案時,崔姑娘幫了在下不少忙。如今這趙將軍一案,自然也想請姑娘出些力。”
柔宸心中警鈴大作,她不清楚陸珩錚查了多深,只得保持臉上云淡風輕的笑容
“三殿下過譽了。”
進了內間,光線愈發昏暗。
云影被粗壯鐵鏈捆綁于高大的十字木樁上。手腕因鐵鏈的磨損而紅痕滲血,身上數道長長鞭痕清晰可見,皮開肉綻,衣縷殘破。嘴角殷紅的血跡緩緩淌下,滑過已被挑筋的雙腿,直直落入地上。他垂著頭,眸色在昏喑燈火下中顯得愈發虛弱凄冷。
云影猛然抬頭,與柔宸四目相對,他的眼眸中突然有些震動,是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平常,仿若從未見過柔宸的似的。
柔宸心中發顫,便覺得身體發軟,腳下一個趔趄。
身后的陸珩錚伸開左臂,扶住了柔宸的腰,眉頭蹙起
“幾日未見,崔姑娘的身子愈發弱了。”
柔宸扶住墻壁,直起身子,與陸珩錚拉遠了些距離。
“謝過三殿下,我這身子是老毛病了,不打緊的。”
陸珩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將懸空的右臂收起,緩緩開口
“今日我見崔姑娘吃了不少綠豆糕,那東西性寒,最不適合姑娘服用。”
柔宸前進的腳步一頓,倒是聽不明白陸珩錚的話了,她不相信陸珩錚會平白無故的關心自己。她微微頷首,只是也顧不上思索這話的弦外之音了。
柔宸邊打太極邊套話
“那趙碩也是封疆大萬大吏,如今就這么死了,也真是令人惋惜。聽說他是中毒死的,三殿下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陸珩錚眸中笑意淺淺,像是看透了柔宸的明知故問
“趙將軍不幸中了赤鴆斷魂散。這罪人能用這種毒,可不是一般人。”
柔宸心中愈發恐懼起來,她起了個微笑
“這赤鴆斷魂散雖不是凡品,但也并非極難得到,三殿下是怎樣查到這惡徒的?”
陸珩錚走到了云影前方擺著的雕花楠木椅上,坐了下來。又端起桌上的茶水,小小的飲了一口,云淡風輕的笑著
“這甲等案件自是當保密的,崔姑娘怎會不知這規矩?”
柔宸心中沉悶,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然后臉上笑容扯出愈發燦爛的模樣
“我與三殿下相識日久了,自然也是朋友了。三殿下不若賣我這個朋友一個面子?”
陸珩錚放下茶杯,眸中笑意更深
“既然崔姑娘都這么說了,陸某只便透露一二吧。
那江城鬼市所賣赤鴆斷腸散,一年僅出一枚。依那鬼市掌柜提供的樣貌與身形,正是這罪人,如今已證據確鑿,板上釘釘了。
只是這小子嘴硬的很,我用盡了手段,也沒從他的嘴里撬出半個字。不若崔姑娘試試?”
柔宸揚起頭,笑著望向陸珩錚
“能幫到三殿下,是柔宸的福分。”
陸珩錚從座椅上起身,似笑非笑的望著柔宸
“那就麻煩崔姑娘了。”
然后緩緩轉身,離開了內間。
柔宸看著虛掩的門外,幾個訟師拿著紙筆,隨時待命的準備著,以及陸珩錚并未走遠的身影,明白陸珩錚想先以云影為餌,禍及崔家。
若柔宸性子不是小心謹慎,思慮頗多,就會在此刻放松警惕,在與云影交談之際將真相和盤托出,而門口的訟師自是最好的證人。
真是一盤好棋。
柔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心力憔悴起來。
可是她要救云影,還是保崔家?
她拔高音量,拿起鞭子,狠狠的抽向云影
“你個惡徒,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敢禍及趙將軍!”
只是那鞭子,聽起來聲音響,卻悉數打在了云影身后的木樁上。
云影緩緩抬起頭,眼中有些光芒閃過,嘴角似乎噙上了笑,他壓低聲音,音色沙啞的說
“姑娘,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