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陳秋意和陳年年跪在一處墳包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陳年年起身,提著一籃子紙錢,走到旁邊一個比例是陳母墳墓十倍不止的大墳包面前,邊燒紙錢邊念念有詞,“村長,小花,二狗,陳叔,王嬸,地府冷,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葬身地是我和哥哥晚上匆忙挖的,你們見諒,你們在下邊要團結,不要被別的鬼欺負了……”
陳秋意低著頭,一聲不吭的在陳母墳前跪著,像是犯了錯的孩子在請求母親的原諒。
陳年年燒了一圈紙錢回來,又給陳母燒,繼續碎碎念,“娘,我和哥哥沒找到父親的遺骨,是不是父親沒有死?您在天之靈給我們托個夢,好讓我們心里有底,您在下面好好照顧自己,有啥事托夢…”
陳秋意懺悔完,利落起身,看著滿地廢墟,沉吟片刻,平日里溫和的嗓音此刻卻毫無溫度,“我們得趕緊走,萬一有人回來,發現墳墓,我們可能逃不掉”
陳年年緊張起來,細細的眉毛皺的跟毛毛蟲似的,“行,那我們現在就走,可是我們去哪里?”
小時候的記憶一幕幕閃現,他很快做了決定,“去錦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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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全被滅口?
似是被這個消息嚇得不輕,一襲紅衣的少年靠在躺椅上半天沒有出聲。
袖口被打翻的茶水沾濕了大片痕跡,抬手翻袖間,點點碎黃的金光撒出,赫然是金線描出的仙鶴圖樣,華貴又低調。
“公子,要不要換身衣裳?”,候在身旁的老仆覷著少年的臉色,詢問道。
卻被少年不耐煩的打斷,少年似是緩了過來,慢慢坐起身,陽光透過涼亭斜斜打進來照在皮膚上,像是玉做的散著柔和的光,鳳眸微挑,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最驚艷的還是那張臉,五官像是金雕玉琢般精致貴氣,卻因為輪廓分明的臉型沒有一點女氣,漂亮,卻又不是女子的漂亮,似妖。
這一張臉,饒是見過千萬次,跪在下方的李忠還是忍不住愣了愣。
一絲厭惡快速從少年眼中劃過,他涼涼開口,聲音暗啞:“村子被滅了,那她呢?”
李忠回神,俯面貼地畢恭畢敬道:“屬下只來得及劫殺滅村的兇手”
少年漫不經心開口:“再去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李忠拱手,疾步走出涼亭。
少年握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不過是稍遲了一步,居然就被全村滅口了,有意思,真有意思,只是不知道這一批追殺的人是不是以前的那一批,如果是同一批人,那么是他?
一張憨厚忠誠的臉浮現在腦海中,少年穩住了心神,悠悠的喝了口茶,妖異無雙的臉在茶水繚繞間更加驚心動魄,看來得老賬新賬一起翻了。
少年哂笑,紅潤如鮮血般的嘴唇緩緩扯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今我為刀俎,他們連求饒的機會都不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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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在找啥?”,陳年年滿臉好奇,跟在陳秋意后面轉,跟個小尾巴似的。
他們家的房間隔的很開,易燃物沒有聚集在一起,燒毀程度并不嚴重。
陳秋意扒拉著土堆,又把燒焦的木板搬開,赫然露出一個普普通通的鐵皮盒子來,上面還掛著一把小鎖。
陳年年日常提問,“這是啥?”
陳秋意晃了晃小鎖,找來榔頭,使勁一砸,“咔”的一聲,鎖被砸的四分五裂。
他用眼神示意陳年年,“你自己看”
陳年年“哦”了一聲,乖巧的伸手去拉盒子的蓋,“哇,錢啊,還有漂亮鐲子”,陳年年激動的說話都變了調,銀子,白花花的銀子啊,可以不用上街乞討了。
陳秋意抓過鐲子,往陳年年手腕上一套,陳年年捏著拳頭,舉著手臂晃了晃,試探道,“給我的?”
陳秋意點頭,眸光沉沉,小姑娘換了一身麻色布衣,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了白瓷般的細細胳膊,鐲子通體暗紅,里面還隱隱有光澤流動,更襯的肌膚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