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滿是蠟燭,燭光如山如海,管風琴演奏著低沉的彌撒音樂,白色的六角形棺材擺放在祭壇上,身穿黑衣的男孩女孩們圍繞著它。比比東看不清他們的臉,但能感覺到他們的神色哀傷。
一名少女走過來,藍色眼瞳,扎著櫻色馬尾,額頭前的劉海也是粉色的。女孩穿著黑色的西裝,打著素白色的領帶,端莊矜持,這是出席葬禮的服色。她拉起比比東的手,一起走向人群中,仿佛她與比比東很熟悉,在這里等著比比東過來。
“葬禮開始了。”少女輕聲道,為比比東披上了一件黑色西服,系上素白色的領帶,手牽手,沉默地站在人群中。
“葬禮,什么葬禮?”比比東一時間有些迷惑。但她記得好像確實有這么一場葬禮,她急急忙忙在這個冬天做好了所有的事,仿佛就是為了某件事而準備,而這件事就是她要來參加一場葬禮。
牧師是一位扎著深藍色馬尾的女性,打扮干練。她用低沉的聲音念誦著悼詞,“今天我們聚集在這里,是要悼念這名少女,她是我們同伴的妹妹,也是我們的同伴。她離開我們了,因為不屬于她的錯誤,這片戰場上因為失去讓我們害怕失去。安息吧,我的朋友,你的靈魂,將會延續。我們在此將淚水獻給你,那是別時的愛語,我們感謝你給予我們的夢想與幸福的日子,直到永遠。我們也將走過那片陰暗的草坪,但不會感到恐懼,因為你的靈魂與我同在......”
少女么?某人的妹妹?自己什么時候認識這樣的人?比比東茫然地看向身邊的少女,她低垂雙目,和周圍人一樣,擺出哀悼的樣子。
比比東很想問清楚什么情況,但礙于氛圍,比比東也只得沉默不語。
人群中傳出牧師的哭泣聲,哭得那么傷心,大概是這個死去的少女對她而言很重要吧?但是周圍眾人只是低頭沉默,保持著肅穆。
人就是這樣,同一個人,對某些人來說差不多是世界的全部了,但對另一些人來說,是死是活都沒關系。
人群手拉手,唱起了一首祈愿靈魂安息的歌,隨著歌聲落下,牧師敲下了最后一根棺釘,氣氛忽然輕松下來,人群有說有笑地離開了,那個傷心的牧師也不見了蹤影。
“他們有哭,有笑,但是卻沒有一個是真心的。”偌大的教堂,轉瞬只剩她們二人,少女上前獻花鞠躬,只留她獨自站在原地。
“只有你是真心來參加葬禮,真心為我難過。”少女注視著靈柩,開口道。
比比東覺得莫名其妙,剛想開口詢問,可她忽然開始悲傷起來,悲傷像無名的根苗那樣從她心中冒了頭,長出了芽。她看著棺材中的少女,想著那些人就這樣忘了你呀,他們為你祈禱了,唱歌了,就不再懷念你么?你躺在棺材里那么孤獨,他們卻能繼續歡聲笑語。
突然,比比東有些愕然,她驚訝地瞪大眼睛,棺材中那名少女的臉與眼前之人一模一樣,只是棺材里的人身穿白色襯衣,粉色格子裙,像個小女孩,而眼前之人衣著肅穆,像是歷經滄桑。
“須彌芥子中每一片樹葉的凋零,都宣告著一個世界的終結。枯葉飄落、消散,融入無存之海中,化為夢幻泡影。”
“但對于這片只有記憶的天地,意義則有所不同。”
“正因所有的景色都是過去,行將終末的世界被定格在消亡的瞬間,重復著記憶里無始無終的時光。”
少女兀自說道,偏過頭,看向比比東,臉上帶著幾分微笑,“小鈴來看你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