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媽媽的書店在杏林街的拐角處,沿著街向東一直走就可以到機械小學,而與第九中學僅僅一墻之隔。學校門口更多的是小吃店,再好點的是那種大廳擺滿練習冊的書店。元夕媽媽的書店,舅舅不疼,姥姥不愛,就這么立在煙火中間,自等煙消云散泥牛入海。
一扇白色大門,連招牌也沒。門開的大大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書店罷了。走進來撲面而來的是多年的塵土感,一個大吊扇因為幾個月不用而閑落著灰。幾個書架一字擺開,上面都是多年前出版的書,有的還破損發黃,而后,是元夕媽媽的位置。
林蔚讀書會選坐在角落的位置,與他媽媽有幾捆摞起來的書相隔,一歪頭便可以看見。
那個女人看不出關心生意,來人也是冷冷淡淡。一張圓臉瘦到凹陷下去,眼皮可以有好幾層。卷發總是披著落在肩頭。有時林蔚進到書店,還會看見她抽著煙,整個人窩在座位里,腿上蓋著一張毛毯,不是讀著什么就是寫著什么。若是林蔚進了店,她也只是朝林蔚點點頭,然后把煙悄悄熄掉。很安靜的女人,也是很漂亮的女人,是那種文藝電影里面會出現的人。
林蔚第一天來到書店的時候,元夕是在的,在說明是朋友之后,她干澀的嘴唇說了話:“隨便看看吧,喜歡什么就拿什么,不要你錢。”
正在度過十一假期的林蔚做完語文作業后,又去到了元夕書店,帶了一袋子大蘋果。
“阿姨,我總來您這兒看書,這是我媽媽叫我帶來送給你們的。”
那一袋蘋果鮮紅鮮紅的,和這陳舊的氣氛相差太多。就好像一個黑白電影突然混進去一張紅唇,突兀卻驚艷。
她看了蘋果許久,還是接了下來:“謝謝你,也謝謝你媽媽。”
這時,周朗元夕拿著小抹布從書架后探出頭。
“你來了?我媽媽說你經常來。”她溫柔的笑了笑拉著林蔚走到書店的角落。
“你今天怎么在這兒?”
周朗元夕搖了搖手里的抹布:“如你所見,我來擦灰。”
林蔚突然意識到,這里好像是需要整理。她眼中閃出精光:“我幫你擦,你不要擦了。”
說著,掰著手指算了半天:“一天兩塊錢可以嗎?我每天都來,一直到假期結束。”
周朗元夕顯然沒料到林蔚會這樣說,想了一會兒道:“我可以跟我媽媽說,不過你可能只能來三天。她明天要去上海,這里十月五號才會重新開。”
“我大姨也在上海,你媽媽是去旅游嗎?”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算,她去參加同學會。平常她不回去,但這次她有個上海的朋友去世了,她要去看看。”
林蔚點了點頭:“你媽媽在上海有同學?”
“嗯,”周朗元夕點了點頭:“她在上海念的大學,復旦大學。”
林蔚倒吸了一口氣,她本來只聽說過清華北大,甚至還在為去清華還是去北大而發愁。不過大姨到了上海后,時常會說,你考到上海來上大學呀,復旦交大都可好了。
“你媽媽是復旦大學的,怪不得你學習這么好,她肯定可以教你很多題吧。”
她苦澀的笑笑:“她從來不教我作業的,不過我爸爸會,他是老師。”說完,她走向媽媽說了幾句話。
她媽媽的目光朝林蔚投射過來,緊接著,元夕回來告訴林蔚:“我媽說,要你自己去問她。我還以為她不會同意,因為你送的蘋果太紅了。”
“蘋果太紅了?”
“我媽媽不喜歡紅色。”
林蔚有點忐忑,還是走了過去,那袋蘋果在她腳旁,隱隱泛著笑意。
“元夕說,你要打工?”
林蔚不太懂打工的意思,但知道那就意味著干活給錢,于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