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還有捏糖人的大爺,支著攤位,面前擺著剛捏的糖人。小孩們最喜歡看捏糖人,細細長長的糖稀一會兒拉成絲,一會兒拉成條,一會兒長一會兒短,變化多端。捏糖人的大爺一會兒吹,一會兒拉,一會兒捏,最后用竹簽支著。糖稀在大爺的手上行云流水般,似乎入了眼似的要它變什么形狀便是什么形狀,神奇得很。這不,大爺捏出了大公雞、張開翅膀的蝴蝶、膘肥體壯的馬、結實壯碩的牛、還有阿貓阿狗。有天上飛的鳥兒,地上跑的馬牛,水里游的魚蝦。還有夢里出現的龍鳳神獸!無論是天上地下水里火里,只要是念得出名字的,都可以給你捏出來。
丫蛋看傻眼了,拉著阿懵的衣擺,喊阿懵一塊下車看個夠。阿懵答應了,他把自行車停靠在一棵梧桐樹下,遮陰避日,上了鎖。丫蛋跳下車,拽著阿懵迅速地往捏糖人的大爺跑去。
一路走一路觀望,最終丫蛋走到一個擺滿小人書的攤位停了下來。書皮上畫著精美的畫、很是吸引眼球。
有《真假猴王》、《獅蛇圖》、《三斷奇案》、《杜十娘》、《三大白骨精》……各式各樣琳瑯滿目。
丫蛋拿起一本《三打白骨精》如癡如醉地看了起來,小人書上的插畫畫得栩栩如生,內容精煉有趣,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停不下來了。丫蛋在小人書攤位上站了足足有兩刻鐘,最終大哥只能用平時省下的生活費給她買了一本《武松打虎》才肯作罷。
街上的攤位還有賣各種發繩,賣各種名小吃,賣各種小玩意兒……好不熱鬧。丫蛋不舍的看著,身體已經被阿懵拉上車,她只能往回望。
“妹啊!不是我說你,玩心太重,都忘了下午面試的任務了!一會兒先去我學校,咱們把包袱行李先放在宿舍,再去食堂吃便飯,然后就趕去面試!”阿懵批評的說。
“哥!大芭鄉太有意思了!等面試過了,你必須帶俺好好逛逛鬧市!”丫蛋命令地說。
“好!哥應你!就算面試過不了,也得帶你來!可行?”
“呸呸呸!一定過得了的。說定啦!這才是俺的好大哥!”
他們向大芭鄉最好的高校行駛而去。一路沿途美景,美不勝收,其實并不是很美,只是此刻丫蛋像吃了蜜一樣,心里美滋滋的,所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啥都美!
“下車!到咯!隨我走!”阿懵對丫蛋說。他把自行車停到學校的操場邊的鐵皮棚底下,上了鎖。便走到丫蛋跟前搶過她手上的包袱,走在前頭。丫蛋緊隨其后。
好大一座學校,青磚綠瓦,高大威嚴,佇立著,很是氣派。洋厝的破舊學校還不及大芭高校操場大。簡直就是老虎和病貓,大湖和水井,大海和小溪。總之沒有可比性!
“快吃,你哥的胃吃不慣食堂的新鮮素菜,一吃肚子就鬧騰的厲害!還是娘的黑蘿卜對我的胃!”說著就若無其事的,不停地往嘴里送饅頭就著黑蘿卜,滿足地吃起來。他抬頭見丫蛋筷子一下都沒有動,急著說“傻丫頭,快吃,餓壞了,腦子傻了,誰替你面試!”“一會兒哥帶你去面試!快吃!”丫蛋拿起筷子,顫顫巍巍,筷子在手中抖動著,夾一次都要使出很大的力氣。她吃力的吞咽著。每咽一口,心里就滴一滴血來。大哥對她的偏愛她自然知道。下午的面試無論如何都要過。等拿到第一份工資她要給大哥改善伙食,大哥是全家族的希望,是丫蛋的榜樣,他像神一般的存在。不能餓著凍著。
丫蛋想起小時候有一次,大姥爺從生產隊里分了兩塊面皮餅子回來,大姥爺拿出一塊給阿懵的爹吃,還有一塊他留給長孫子阿懵吃。阿懵擺著手說不吃,他說面皮子硬,現在換新牙嚼不動,他拿著這塊大餅喊來弟弟妹妹們,分開6塊,那時候大力還在吃奶,吃不得餅,他把最大的一塊偷偷給了丫蛋,那時候丫蛋還很小,餅子的香氣勾引著她肚子里的饞蟲,她一下就搶過大哥手上的面餅子,吧唧吧唧嚼起來。餅子太少,沒有吃過癮。那次大哥一個人躲在廚房的角落偷吃紅薯,餓得慌,吃的太急噎到了,他猛拍胸口,舀了半瓢水,咕嘟咕嘟吞咽著,好不容易把紅薯順到胃里,那次正好丫蛋跑廚房討水喝,看到偷吃紅薯被噎到的大哥,她嗚嗚嗚地哭了起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經過那一次她一下子懂事起來。才知道大哥不是不愛吃餅而是舍不得吃,他總是把好吃的讓給姊妹們。
想到這里丫蛋眼角的淚水簌簌而下,順著臉頰,和著菜和饅頭一同咽到肚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