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這句話充滿了香艷的暗示,好不容易一口氣說完,孫副官深深地吐出口氣。
安分守己,留在他身邊?
茯苓笑了笑。
邵金玉啊邵金玉,你心中潛藏著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由曖昧、欣賞、和被美色蠱惑而生成的情感,無比膚淺又自我。
想讓她成為他的附庸品?
不好意思,想都別想,她要開始回擊了。
茯苓拿著車票,轉身款款走向火車站。
“告訴你們都督,本小姐對他確實也有幾分好感,但并非心動,也壓根談不上喜歡,這不足以讓我留下。不過,若他能安分留在我身邊,小姐我說不定會考慮納了你們都督,恨他所恨,愛他所愛。”
納了他們都督???
不知道是第幾次被茯苓的操作驚嚇到,孫副官深吸一口氣。
又見茯苓臨上車前,微微側臉,對他露出明艷又驕傲的笑臉。
她眼波流轉,笑容飽含深意。
像極了帶刺的玫瑰。
“但依照你們都督那種口蜜腹劍,兩面三刀的性格,可不要妄想得到正室之位哦,若他何時考慮好了當‘姨太太’,記得來渝州,唐家隨時敞開大門,掃榻相迎。”
孫副官:“!!!”
這些話是在報復都督吧!
絕對是吧!
不遠處,黑色小汽車后座上的男人,深深望著茯苓離去的身影。
邵金玉何其口是心非,嘴上說著不送茯苓,實際上卻悄悄到來,暗中目送。
臨近十月的北部,氣候寒冷。
那些順著寒風吹來的喧囂,竟無比震耳欲聾,邵金玉手捧銅色袖爐,暖意溢散許久,卻怎么都無法抵達冰涼的心中。
他沉默良久,無聲垂眸。
整個人如同一座靜立的雕塑,腦海中卻在歷經著走馬燈的光影,避無可避的,在這種時候回想起過往中茯苓的一字一句,巧笑倩兮。
孫副官回來稟報,剛想說什么,但眼神觸及他們都督的神情,倏然無言,總覺得張老爺子等人的盼望好像即將成真了……
他們都督在二十五歲這年情竇初開,明明向來視人心為無物的男人,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義無反顧地一頭栽在美人蛇布下的天羅地網中。
想剝開自己的真心,任她予取予求。
邵金玉下車時已是來不及,綠皮火車嗚地一聲發出汽笛鳴響,哐當哐當駛向遠方,在漫天濃煙中留下一抹殘影。
她毫無留戀的走了,而那一句“若何時考慮好了當姨太太,記得來渝州”的戲謔,在耳畔久久回響。
*
地處江南的渝州一片秋高氣爽。
茯苓抵達唐家的時候,正逢一場秋雨,泛黃的法桐葉子被雨水打入水洼,她撐著一柄天青色油紙傘,淡定邁入唐家大門。
唐家大堂。
如今唐家的掌權人唐世和正在陪妻女用飯。
旁邊下人伺候布菜,把這一家三口服侍的妥帖極了。
唐世和曾經處處被當著財務部長的大哥壓一頭,如今徹底咸魚翻身,得到了妄想中的一切,他太快活了!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丈夫得了勢,他妻子便成為唐家女主人,日日出門跟其他夫人太太推牌九。
“世和啊,李家的太太說明天請我吃飯,王家的姨太太也邀我明天賞花,你說我答應誰比較好?”唐夫人原本是個潑辣性子,如今也學會拿腔拿調。
上個月剛過四十的唐世和,摸著自己最近蓄起來的胡須說:“我的夫人吶,那個王家的只是個姨太太,當然是去李太太家。”
勢利得很。
唐世和的女兒唐靜柔今年十七,以前就讀一所普通學校,如今父親翻了身,也立馬轉到知名女校。
吃飯的間隙,唐世和問她,和同學交往的如何?
唐靜柔撅了撅嘴,“那些同學知道我是唐家人,都問我唐茯苓的事。”
她堂姐唐茯苓在渝州可太有名了,即便淪落成孤女,許多人仍舊對她推崇備至。
按照西洋話來說,應該是叫個人魅力?
但唐靜柔委實討厭堂姐那副清高的嘴臉。
她爹安慰她,“沒事靜柔,年輕人忘性大,再過幾個月他們就會忘了唐茯苓,那丫頭再也不會出現了。”
對。
唐茯苓再也不會出現了!
唐靜柔剛要重重點頭。
一道溫柔聲音從門外陡然插過來——
“多日不見,二叔身體可還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