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咽下酒液,媚眼斜覷著邵金玉。
“你叫妾身茯苓?”她語氣玩味,稍微湊近了他,歪著頭,紅唇吐露芬芳的酒香,“叫得這么親近,難道我們很熟?”
邵金玉頓時哽住。
……也是。
盡管他們曾經有著非常曖昧的接觸,但她左一句都督,他右一聲唐小姐,兩人永遠有禮有節,涇渭分明。
不過茯苓離開北部前說的那番話,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讓他心中的喜歡蓬勃地開出繁茂的花。
邵金玉看著她,說:“本督考慮好了。”
茯苓故作不懂,接了一句,“什么考慮好了?”
邵金玉沉默半晌,旋即這個善于口是心非的男人,人生頭一遭敞開心扉,復述她離開前扔下的那句話。
“——若何時考慮好了當姨太太,記得來渝州,唐家隨時敞開大門,掃塌相迎。”
可茯苓木頭似的毫無反應。
好像這句話根本不是出自她口一般。
這跟邵金玉預想中的情景很不一樣。
他原以為自己從千里之外的北部風塵仆仆趕過來,孤軍深入敵人大本營,將滿心喜歡從行動到言語剖析給她,對方眼中起碼會有幾分驚喜熱切。
然而——
平靜的,戲謔的,興味的,這條美杜莎僅僅是睜開了那雙惑人蛇瞳,居高臨下地逗弄著送上門的肥美小竹鼠。
她把玩著彩釉八角酒杯,指尖被襯得愈發瑰麗斑斕,像供奉在塔尖的某種邪美圣物。在邵金玉長久的注視下,這條美人蛇一仰雪白細頸,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才終于大發慈悲的開了口。
“那只是一句玩笑話,不會有人當真了吧?”
她將劇毒掩飾成鮮艷的模樣,悄無聲息侵入他的五臟六腑。
“大名鼎鼎的邵金玉邵都督,想當妾身的小妾……嗯?”
茯苓笑吟吟地貼過去,美酒芳香撲面而來。
“妾身是不信的,難道嘟嘟信?”
邵金玉頓感喉間哽了口心頭血。
吐不出,咽不得。
不上不下卡在中間,就像茯苓如今對他的意義。
是了。
實際上,他把她那句“姨太太”當作戲言,重點主要在后面那句來渝州。他滿以為如果自己能來渝州找她,這條鐵石心腸的美人蛇定然會感動的立刻跟他離開。
畢竟怎么會真有位高權重的男人,甘心當女人的后宮之一?
哪怕邵金玉這樣擁有玲瓏心竅的人,也仍舊被世俗觀念所束縛。
如今時代,一夫一妻,已然是男人對女子最大的寵愛與恩德。
他垂眸看向茯苓。
她就那么歪頭,望著他,笑盈盈地等待他的回答,或憤懣的拂袖而去。
她好像已經提前預見了所有結局,對一切答案無悲無喜。
這樣看著看著,邵金玉一顆心突然就軟了。
軟得一塌糊涂。
“——我信。”
他低聲開口。
“你的話,我信了,也當真了,我從北部千里迢迢而來,不是來跟你開玩笑的。”
他是能屈能伸的男人,先當一陣子小妾又何妨?只要把人哄到手,再將所有情敵鏟除,她不還是他一個人的么。
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