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天死了兩個人,機務段的工人都是人心惶惶,好在之后倒是沒再出事,不過久而久之,那個信號燈連同那截鐵軌都給荒廢了,死人的事大家也漸漸忘卻。
直到六年后,那個廢棄的信號燈上再一次掛上了一具尸體。
和六年前一樣,尸體上同樣沒有任何外傷像是睡著了一般,他的臉上同樣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
而這具尸體,是我的父親。
父親下葬后,鐵路上可憐我們孤兒寡母,給我們分了一套漢口火車站家屬院的房子,又給我母親在鐵路上安排了一個工作,算是組織上的照顧,我們孤兒寡母這才得以生活下去。
這么多年了,我母親一直對爺爺和父親的死只字不提,這些事還是我從鄰居閑談中聽來的。
只是每年快要到中元節的時候,母親都站在門外,像是在等什么人,我不知道她等的是誰,因為無論是誰都從沒有出現過。
“怎么還沒來?”今天是我母親念叨這句話的第二十七遍。
我蹲在屋里的地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小人書,忽然窗外一個小胖子用石子輕輕地砸了我一下。
小胖子是和我一起從小穿開襠褲玩到大的朋友,張楓。我十二歲,他比我只小半年,平時倒是撒尿和泥能玩到一塊去。
看到張楓在外面叫我,我找了個機會繞開我媽就跑了出去,好在我媽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倒也沒發現我偷跑了出去。
“我說楓子,你叫我出來干嘛啊?”我其實對今天這個日子還蠻犯怵的,因為今天是農歷七月十四,而明天就是農歷七月十五,一年一度的鬼節。
“嘿嘿,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張楓神秘一笑,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
“什么地方啊?”我立刻就警惕了起來,因為張楓這小子可是個混世魔王,上樹掏鳥、下水撈魚甚至是扒開土磚逮蝎子,反正就沒他不敢干的事。
張楓了解我,因此直接就開口說道:“放心了,那地方沒車。”
對,我不能到有車的地方,尤其是火車,哪怕只是一片荒廢的空地但只要上面還留著一道鐵軌,我就不能去。
準確說,是我媽不讓我去。八歲的時候我曾跟著張楓去看火車站邊上的油菜花地,那一次正好被我媽抓了個正著,差點沒把我打死,從那以后我就再沒敢去過有火車的地方。
說來可笑,我爺爺是漢口火車站機務段的工人,而爺爺去世后我父親也接替了他的工作成為了一個光榮的漢口火車站工人。按理說我的生活應該離不開火車才對,但是我從來沒有坐過火車,甚至是見都沒見過火車幾次。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媽管教的嚴,我私下猜測可能是爺爺和父親兩個人喪命于火車的緣故。
不過對于爺爺和父親的死,母親一直是只字不提,除了知道他們是喪命于火車其他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行吧,前面帶路。”我故作老成的擺擺手,讓張楓帶我去他口中的好地方。
“瞧好吧,宋命,肯定是一個好玩的地方。”張楓帶著我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三拐兩拐的來到了王家大院,王家是我們那里最有錢的一戶人家。
等快走到王家大院的時候,張楓神秘兮兮的湊到我的耳邊對我開口說道:“聽說這里今晚要唱大戲,我特意帶你來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