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童子急哄哄御風而至,一個前沖,在地上翻滾數圈再跳躍起身,站定,拍了拍身上塵土,“隱官老祖我要與你老人家稟報一個重要情報,謝狗已經悄悄離開處州地界了”
陳平安冷笑道“都是一個門派的了,你就這么講義氣”
白發童子跺腳道“這就是忠義難兩全啊,這不是么法子的事情嘛,忠義忠義,忠在前邊,義且靠后”
朱斂點頭附和道“有道理有道理,回頭把忠心兩個字刻在腦門上,一手心寫鐵骨錚錚,一手背寫義薄云天,出門散步,可就威風八面了。”
白發童子埋怨道“老廚子你說話咋個這么不中聽呢,怪腔怪調的,都不知道跟誰學的臭毛病。沒事多跟咱們隱官老祖學學怎么說話,如何做人啊。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你倒好,盡整些有的沒的,每天待在如同芝蘭之室的隱官老祖身邊,耳濡目染的,結果半點真本事都沒學到。”
朱斂還是點頭道“在理在理,你說得都對。”
但凡跟你拌嘴半句,就算我輸。
白發童子雙手叉腰,本想開罵了,想想還是算了,吵架是注定吵不過這個老廚子的。
陳平安沒好氣道“別拉著郭竹酒跟你們瞎胡鬧。”
白發童子眼神幽怨,委屈萬分,抽了抽鼻子,“我這不是想著打入敵人內部嘛,舍得一身剮,不惜龍潭虎穴和刀山火海走上一遭,先跟那個謝狗混熟了,就好給隱官老祖通風報信了。”
陳平安氣笑道“那我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白發童子抬起腳尖,一下一下,踹得地上木花亂飛,“隱官老祖要是說這種見外話,就寒了麾下心腹大將的一顆赤膽忠心了。”
朱斂又附和道“是那活潑潑、滾燙燙的一顆赤膽忠心。”
陳平安忍住笑,收拾這家伙,還得是老廚子出馬才行。
白發童子瞪大眼睛,都快憋出內傷了。
其實真正在說怪話這件事上最厲害的,不是崔東山,也不是朱斂,而是落魄山的周首席。
估計是周首席既有天賦,加上見多識廣,所以在說笑話這一塊,堪稱無敵手,就連老廚子和鄭大風都要自愧不如。
比如我家那邊的祖師堂議事,就是豬圈里吵架。
只要見著美人還能抬起頭,就是老當益壯,半點不服老。
山下打架,小雞互啄
披云山樂府司那邊,其實沒有什么脂粉味,既無曼麗廚娘魚貫出入,也無歌舞助興,就只是鄭大風與魏檗拼酒,喝了個酩酊大醉,說自己有個想法。
魏檗聽完之后,被震驚得久久無言。
你一個純粹武夫,跑去齊渡那邊做什么
陳平安獨自返回崖畔竹樓,坐在石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