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茂說道“皇帝陛下即將秘密南巡,期間會駐蹕豫章郡采伐院,我作為兼領洪州軍務的禺州將軍,必須保證陛下此行的,但是如今將軍府的那撥隨軍修士,多是年輕人,經驗豐富的隨軍修士,都已經抽調去往蠻荒天下戰場,所以我擔心萬一遇到某些突發狀況,難免應對不當,所以就斗膽想請陳山主走一遭洪州豫章郡。”
陳平安答非所問,“關于此事,林院主怎么說,有無建議。”
許茂說道“林院主亦是覺得他的采伐院,受限于本身職責和成員配置,比較難以照顧到方方面面,需要禺州將軍府多出力。”
典型的打官腔,措辭含糊,看似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陳平安笑了笑,點頭道“明白了,勞煩許兄回頭給我一個確切日期,我就算無法親自趕往豫章郡,也會讓山中劍修暗中護衛,關于此事,畢竟涉及朝廷機密,我又只有一塊大驪兵部頒發的末等太平無事牌,照理說,沒有刑部命令,我和落魄山是無法參與此事的,所以許兄可以與山君府聯名告知刑部和那個禮部祠祭清吏司,免得出現不必要的誤會,有了朝廷那邊的確切答復,我這邊才好早早安排人選和行程。”
這位禺州將軍頓時如釋重負,雙手舉杯,“許茂以茶代酒,敬謝陳山主”
陳平安也跟著喝完一杯茶,再與許茂聊了些石毫國的近況,許茂很快就告辭離去。
將這位禺州將軍送到門口,魏檗再施展山君神通,許茂得以縮地山河,徑直返回將軍府密室。
魏檗笑道“顯而易見,曹將軍是打算拿你來做人情了。畢竟寶瓶洲如今請得動隱官大人的人,就沒幾個。不管你是否會親臨洪州豫章郡,就算只是一兩位落魄山譜牒成員在那邊現身,相信皇帝陛下都會對曹將軍刮目相看。我現在比較好奇曹戊是怎么跟林正誠聊的,要不要我幫你探探口風免得被曹戊鉆了空子。”
陳平安搖頭說道“算了,我本來就猶豫要不要去一趟豫章郡。”
不用陳平安主動詢問,魏檗就說起了那樁所謂的私事,“鄭大風說他現在有三個選擇,留在落魄山,不當看門人,尋一處藩屬山頭,以后給人教拳,再就是去桐葉洲那邊跟崔東山廝混,第三個選擇,是他去齊渡那邊,但是想要做成這件事,就需要你我聯袂舉薦了,所以他比較為難。”
陳平安怒道“這家伙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你鄭大風一個純粹武夫,跑去大瀆當什么大瀆公侯
確實,如今寶瓶洲中部大瀆,有長春侯楊花和淋漓伯曹涌,但是還缺少一位擁有“公”字爵位的水君。
促成此事,不管是誰來補缺,大驪朝廷當然是有舉薦權的,雖說還需要文廟那邊點頭許可,只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這跟寶瓶洲想要多出一座宗字頭仙府,情況大不相同,因為這條大瀆是大驪王朝一手開鑿而出,文廟在這件事上,不會與大驪宋氏指手畫腳,至于這個位高權重卻一直懸而未決的大瀆神位,說是各方勢力搶破頭都不夸張,所以鄭大風如果真打算去往齊渡“撿漏”,除了需要魏檗幫忙牽線搭橋,事實上真正能夠將此事一錘定音的,還得是拒絕擔任大驪國師的陳平安。
魏檗斜靠房門,無奈道“我當時也是這么罵他的,結果他說是師父的意思,我還能怎么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鄭大風最是尊師重道。”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
魏檗瞥了眼臉色郁郁的陳平安,笑道“為何這么失態,你們修道之士長生久視,我們文武英靈成就神位,不也算是一種殊途同歸。”
先前在樂府司那邊喝酒時,鄭大風醉眼朦朧,抹著嘴,笑著說他如果真能當上這么個大官,披云山再跟上,豈不是山水兩開花,好兄弟果然是共患難同富貴,都有機會擁有神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