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喦微笑提醒道:“于前輩,少幾次指名道姓為妙啊。”
原來呂喦在幫著于玄打散那些“文字”牽扯起來的無形因果。
于玄趕忙打了個稽首,歉意道:“興之所至,口無遮攔了。”
陳平安默默記下“蘭锜”這個名字。
難怪后世山下王朝會有“武庫禁兵,設在蘭锜”的說法。
沉默片刻,于玄繼續說道:“既然遠古歲月,天上有神靈,地上有仙真,就肯定會有鬼物出現,于是它的出現,使得人間就有了陽間與陰間的分別,從此幽明殊途。”
“至于天地之分,神人之別,人間有香火,就有了替天言道者,便是巫祝,專門溝通神人。后來按照文廟禮制,有了六祝在內的諸多祀官,比如你們寶瓶洲的云林姜氏,祖上就是大祝之一,而且劍氣長城早年也設置有祭官。”
于玄抬頭看天,收回視線后,再眺望前方禮圣的那尊巍峨法相,緩緩道:“這一脈的主要香火,自從禮圣隔絕天地后,自然就算斷了,但是就此蔓延出來的某些分支香火,其實一直不曾徹底斷絕,其中顯學,山下王朝除了負責占卜祭祀的禮官,還有各國欽天監,以及山上的陰陽家、五行家。”
陳平安已經默默關上門,將那些靈氣潮水暫時歸攏到一口‘水井’中。
白景也已經打道回府,可謂滿載而歸,她盤腿坐在那輪大日中,將那些靈氣和道氣一分為二,分別凝出一些精粹至極的珠子,再從袖中摸出兩個白玉盤子,大珠小珠落玉盤,響聲清脆,十分悅耳,白景忙完這些,打著哈欠,聽得她直犯困,這些個陳芝麻爛谷子,有啥嚼頭嘛。
這般無趣回顧,還不如朝前看,比如未來的天下十豪,就有她和小陌,哈哈,美滋滋,就更是千真萬確的一雙神仙眷侶嘍。
嗯,摸著胸脯貼著良心說句公道話,小陌練劍資質比自己稍稍差了點,躋身十豪之列,估計還是有點懸,那就退而求其次,小陌撈個候補耍耍。
要是幾個天下都如蠻荒天下一般規矩簡單,可就爽利了,她找幾個能打的,聯手將那些有機會破境合道的飛升境修士一通砍瓜切菜,全砍完了,還怎么爭搶名號?
于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白景,有點頭疼,落魄山怎么攤上這么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接下來那場萬年未有的大道爭渡,哪有你想得這么簡單,尤其是每座天下那些個屬于應運而生的存在,別說是飛升境劍修,恐怕就算是吾洲這樣的十四境修士,都不敢輕易招惹,怕就怕惹來天道冥冥中的厭棄和憎惡,于玄繼續說道:“還有一位女修,相較同時代許多頂尖修士的專心登高,她反其道行之,喜好在人間大地之上,搜集和編撰各類秘書靈笈,匯總和提煉天下雷、水和火法,她獨自走過不計其數的山川大澤,致力于收攏和鉆研大地之上的各種道痕、雷函、云紋等‘天書’,最終她演化出十數條道脈,無一例外,都是被后世譽為登頂大道的沿途,最次也是可以躋身遠古‘地仙’的旁門左道。”
“至于那位劍道魁首,之所以老夫要把他放在最后講,必須額外提一嘴,就在于此人很怪,太過奇怪了,相傳此人飛劍多,品秩高,天資好,破境快,嗯,還有一點,脾氣差。方各方面,都得有個‘最’字。”
“此人并非人間第一位劍修,屬于橫空出世,無名無姓的,根腳不明,再加上他性情古怪,幾乎從來都是獨行獨往,據說不曾與任何修士言語半句。所以關于這位劍修的真實身份和師承,一直沒有明確的說法。有說他是純粹自學成才的劍術,也有說他是運氣好,得到了多種劍術道脈傳承,種種說法,不一而足。”
說到這里,于玄忍不住打趣道:“這位劍修與老大劍仙,就很像如今武學道路上的曹慈跟陳隱官了。”
距離上次潮水激蕩沖擊而至,間隔不到一刻鐘,就迎來了第二場靈氣大潮,而且這一次,明顯蘊含散亂道氣更多。
至于大潮聲勢,相較上次何止翻倍,籠中雀天地如同海中一葉扁舟,搖搖晃晃,顛簸不已。
白景咧咧嘴,本想出言譏諷幾句,不過她很快就想明白其中關節,嘖,陳山主真是勤儉持家,面子虛名什么的都是浮云吶。
于玄與呂喦對視一眼,相視而笑,看來是無需如何開口提醒年輕隱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