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味著白景先前在離開年輕隱官住持的那座大陣之時,她就已經正式與離垢問劍,所以根本就沒有給對方拒絕領劍的機會。
由于涉及光陰長河的“流向”,對于人間所有山巔修士而言,萬年之前,直到如今,始終是個懸而未決的天大謎題,所以如何克制白景占盡先手優勢的兩把本命飛劍?幾近無解。
每個置身于“當下”的練氣士,如何阻擋兩把來自“過往”與“將來”的飛劍攻伐?
坐在填金峰之巔的于玄抬起一手,手背貼住膝蓋,五根手指掐訣不停,瞇眼看著遠處戰場,“純陽道友,面對這種不講道理的飛劍,很棘手啊。”
呂喦微笑道:“被迫領劍者,也不算就此落了下風。”
于玄贊嘆道:“這些活了萬年多的老前輩,果然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
表面上看,練氣士若是未卜先知,精通算卦,好像可以應對看似無理手的亂竄飛劍,只是戰場變化瞬息萬變,尤其是面對一位飛升境劍修,哪里允許同境修士分心演算飛劍軌跡。
鄭居中看了眼謝狗。
這個白景,不愧是萬年之前就已經揚名的劍道天才,作為局外人和旁觀者,她竟然一定程度上“復刻”了他們的這座疊陣,出劍軌跡,是依循陣法而起,不但如此,她還故意一路逆推回去,所以飛劍速度極快,而且注定會越來越快。
雖說白景的這種臨摹,稍顯粗糙,道意不夠精粹,但是足夠讓人刮目相看了,即便她不是劍修,想必大道成就都不會低。
如果說第一劍,白景是禮節性問候。
之后就是真正的問劍了。
果不其然,如鄭居中所預測,謝狗好似坐鎮主壇,住持一場聲勢浩大的普天大醮,祀三千六百神位,群星列宿,無比契合法軌儀范,只見宛如遠古神靈現世的謝狗,抬起一只手,笑著說著兩個字,“落幡。”
三千六百道占據星位的凌厲劍光,瞬間合攏于一點,即那個尸首分離的離垢。
離垢被劍光戳成了馬蜂窩一般,何止是血肉模糊,筋骨粉碎,整個人身天地的洞府都悉數炸開了。
可即便如此,沒有誰覺得離垢就此落敗,甚至可能都未受傷。
離垢瞬間拼湊出完整真身,再一招手,將那顆隨便被“一腳”踩凹的腦袋放回脖頸之上,道氣流轉,光芒瑩瑩,面容如舊。
至于那個無名氏,就是站在原地,甚至從袖中摸出了一壺酒水,只憑傾瀉散開的一身沛然拳罡,就擋住了那些“過路”劍光。
而且這位飛升境圓滿修士兼止境武夫的拳意,細看之下,分出了十層之多。
之后就是兩座道教大醮,白景的劍光數量依次驟減,但是更為鋒芒無匹。
只是三次遞劍過后,離垢都會在下一劍遞出前的間隙恢復原貌。
七十二候劍陣開啟時,七十二位“白景”分別站在一地,困住大陣中央的重瞳子少年,一同單手持劍,劍指那個離垢,七十二條劍光如雷電交織的雪白長龍,轟砸在離垢身上,導致后者當場變成了一大灘血肉消融的金色光芒,只是金光中交織著不計其數的絲線脈絡。
之后白景的出劍順序,按部就班,故而略顯死板,所以就更像是一種顯擺了。
相較先前那個面癱的少年,再次恢復真身的離垢變得眼神熠熠光彩,死死盯住那個白景。
白景見狀哈哈笑道:“呦,被一點毛毛雨淋在身上,這就生氣啦。”
小陌以心聲解釋道:“這個離垢,雖然暫時還是飛升境,但是防御之高,大致可以視為十四境,白景之所以對離垢糾纏不休,就是想要在他身上,找出一種可以破解‘無境之人’的獨門劍術,她需要在兩條劍道當中確定一條路行走,到底是以真相破虛妄,以無限小的一粒芥子劍光,斬開無限大的太虛境界,還是以某種更大的虛相涵蓋虛相,最終……吃掉對方,就像先前那手‘撒網’,就是白景在這條劍道顯露出來的一個例子,而她之所以模仿我們這座陣法如此之快,歸根結底,還是與她的另外那條劍術大道相契合,就被她現學現用了。這一切只因為白景在萬年之前,就想要做成一樁壯舉,在她躋身十四境之前,必須先殺個十四境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