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符氣一起御風前往合歡山,虞陣滿臉陰霾,遠離潑墨峰數十里后,虞陣以心聲笑道:“讓你看笑話了。”
符氣笑道:“虞兄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要說被人看笑話,誰比得過我們燕譽堂的苻氏子弟?”
虞陣調侃道:“有,怎么沒有,正陽山那群劍仙們。”
符氣一手扯住衣領,一手掐訣默念道訣,將身上那件蟒服法袍收為一團,低頭收入袖中,“這位老真人,好像還是個術家,修道法門可謂駁雜。”
符氣所謂的術家,并非上古方術之道,而是數算之術,術家往往擅長術算,精通天文歷算,只是在諸子百家當中一直地位不高,跟商家處境差不多,只說“如果一加一當真必須等于二,那世間煉氣煉物煉丹算怎么回事”,術家便被山上調侃不已。
虞陣疑惑道:“何以見得?”
符氣說道:“要不是看你們勢若水火,我都要猜測程虔與兩尊府君是不是師出一脈了。”
虞陣沒好氣道:“你就別賣關子了。”
符氣解釋道:“程虔身上那件法衣,有道法大化流轉運馳不息的景象,瑰麗奇絕,嘆為觀止,絕非一般的法寶,說不定是一件金闕派祖師堂故意不對外張揚的鎮派之寶,比起老真人腰間所懸的流火金鈴,品秩只高不低,甚至那枚傳說可以敕令鬼神的青精神符,都無法與之媲美,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件法袍本身就是一部天書。”
虞陣問道:“你小子能夠勘破一位陸地神仙的障眼法?”
符氣笑道:“家傳小術。”
那位真人程虔的法袍之上,隱約可見陰陽兩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清濁兩氣感通聚結為山川河流、風雨雪霜。
虞陣調侃道:“這跟術家又有什么關系,符氣啊符氣,我真是服氣了,你們這些個飽讀詩書的文人,真是書券三紙未有驢字。”
符氣一語道破天機,“程虔的法袍,范圍天地,幽贊神明,
關鍵是七政右旋,顯而易見,是一件極有年月的重寶了,說不定要比金闕派的歷史還要久遠。”
虞陣氣笑道:“你到底在說什么?!”
符氣一時無奈,“跟你這種粗鄙漢當朋友,心累。”
只得給這個粗通文墨的朋友,耐心解釋何謂七政,亦稱七曜,是天文星象術語,是指日月和金木水火土五星,而左旋與右旋的分歧,就牽扯到一場浩然山巔的吵架了,儒家和術家的七曜左旋、右旋之爭,一直爭論不休,儒家數位編訂天文歷法的文廟圣賢,與中土陰陽家陸氏,還有幾位術家祖師爺,打了不少筆仗,早期是七政右旋說占據絕對上風,幾乎成為了定論,左旋之說幾乎沒有什么聲音,后來文廟出了一位高人,才徹底改變局勢,左旋從此成為定例和官學,故而符氣才會憑此斷定程虔身上那件天象右旋的道教法衣,極有年頭。一般練氣士,確實難以接觸到這種好似“高高掛起”的內幕,符氣也就是出身藏書豐富的燕譽堂一脈,有錢又有閑,才有機會了解這些看似與練氣士修行無關緊要的雜學。
只不過還有些內幕,符氣就沒有多說,比如程虔那件法袍,極有可能,可以打通幽明顯隱,通乎晝夜之道,簡單來說,就是能夠幫助程虔行走于陰冥道路。
符氣提醒道:“虞兄,記得到了伯父伯母那邊,只說我是一個出身云霄王朝的山澤野修。”
虞陣點頭笑道:“你也記得別被我妹妹盯上,是朋友,才好心提醒你。”
潑墨峰那邊,張彩芹問道:“程世伯,趙浮陽當真會乖乖交出那方嗣天子寶璽?”
少年面容的道士胸有成竹道:“若是平時,他多半會覺得我是在虛張聲勢,置之不理,我少不了要親自走一趟合歡山,今夜正是合歡山聲勢最為鼎盛的光景,趙浮陽和虞醇脂反而會驚疑不定,不敢不當回事。”
如果趙浮陽執迷不悟,他就只好替師伯清理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