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二月二。
位于桐葉洲中部,這個名叫云巖國的小國,召開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祖師堂”議事。
即便是放眼一洲之地,遍觀桐葉洲山上歷史,這場議事的聲勢浩大,前所未有。
云巖國不是哪個大王朝的藩屬國,盆地形勢,版圖興許還不如大泉王朝一個州大,故而一直被稱為手掌之地。
既是醋都,又產好墨,國境內沒有仙府門派,只有些不成氣候的江湖勢力。只說京城外一座勉強可以稱之為仙家渡口的魚鱗渡,還是為了這場議事,云巖秦氏朝廷臨時籌建而起的,正因為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舉動,落在真正的山上仙師眼中,從渡口到京城,各色風貌,反而處處透著一股窮酸氣。
如貧家婦,耗竭錢囊,對鏡梳妝,涂抹脂粉一番,與登門貴客作強顏歡笑狀。
至今不過月余光陰,就已經陸續召開了足足三場議事。
夜幕中,在這魚鱗渡,停靠著一艘體型巨大的渡船,堪稱龐然大物,附近的那些山上渡船,有意無意與之拉開距離。
有一位身穿雪白法袍的神仙中人,獨自坐在船欄桿上,默默喝酒,如飲鄉愁。
曹晴朗剛剛在屋內看完書,走來甲板這邊散心,見著了那位米大劍仙,輕聲打招呼道“米首席。”
米裕回過神,笑著轉頭,又從袖中摸出一壺酒,“是京城這邊的特產,好像名叫薏酒,就是滋味淡了點,將就著喝。”
其實早年在家鄉那邊,通過倒懸山進入劍氣長城的仙家酒釀,往往極其昂貴,價格數倍于浩然,而那會兒米裕對于酒水,一向是很挑剔的。
等到了浩然天下,米裕反而什么酒水都能喝,市井酒水和村野土釀也能喝得痛快。
曹晴朗接過酒壺,點頭道“書上記載,此地薏酒,用薏苡實釀造,價廉物美,酒味淡而有風致,然不足快酒人之吸也。”
米裕笑道“不愧是隱官大人的得意學生,學問就是駁雜,什么都懂。”
曹晴朗微笑道“趕巧,剛剛從一本文人筆記上邊看來的內容,現學現用的熱乎學問。”
云巖國,自古就是書香之地,這邊的讀書人,無論是官宦世族,還是一般的有錢人家,都會在孩子剛能識文斷字的時候,就丟給他們幾本類似某某全書總目提要的書籍,如此一來,稚童雖然年歲尚幼,卻對何為“著作”、何謂“好書”,有了個模糊的概念,蒙童憑此印象,以后的求學生涯,先明書目再讀書,精益求精,事半功倍。
因此云巖國歷史上,名臣名將、仙師宗師等,都不值一提,卻涌現出不少名氣不小的訓詁、目錄學大家。
米裕好奇問道“當隱官大人的學生,會不會有壓力”
曹晴朗說道“我其實還好,可能裴錢想得比較多一點。”
云巖國京城內,連座像樣的仙家客棧都沒有,所以參與議事的各路仙師,都是住在朝廷安排的官邸,甚至還有借住在將相公卿那些私人府邸之內的,禮部和鴻臚寺官員,先前光是為此事就忙碌得焦頭爛額,不過總算是勉強應付過去,不曾鬧出什么笑話或是雞飛狗跳的糗事。
雖然只是下榻于一座鴻臚寺名下的公館,只不過別有洞天,內有乾坤,原來劉幽州在一間屋內,從眾多咫尺物當中,眾多方便隨身攜帶的各色玲瓏道場當中,挑選出一只相對順眼的“螺螄殼”,安置在屋內,進了門,就是瓊樓玉宇,鳥語花香。
在衣食住行這一塊,劉幽州從不虧待自己,只不過他既能講究,也能將就,山珍海味,自然吃得慣,蒼蠅館子和路邊攤子,也能吃得特別開心。
這次到了云巖國京城,不到半個月,劉幽州就陪著柳歲余一起吃過了十幾家大酒樓、小館子。
道場廳堂內,柳歲余癱靠在一張太師椅上,伸長雙腿,笑道“可惜沒能見到那位姚氏皇帝,也沒能瞧見那個黃衣蕓。”
一位大泉王朝的女帝,一個蒲山葉氏家主和止境武夫,都是桐葉洲極有名氣的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