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點頭道“理當如此。”
文士突然問道“你就不怕我與他有所勾結”
崔東山唉了一聲,“你這種邊角料,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之所以問這個,只是好奇,他當年站在這里,有無默默流淚,哭得稀里嘩啦。”
崔東山連忙為自己辯解,“別生氣啊,我這個人說話直,刀子嘴豆腐心呢。不信”
白衣少年呵了一口氣,滿滿的臭豆腐氣味。
文士啞然。
崔東山拿扇子輕輕敲打肩膀,笑了笑。
蠻荒文海周密,苦于人間無知己。
據說,只是據說,很多年前,離鄉的浩然賈生曾經站在倒懸山,長長久久,獨自北望家鄉。
崔東山突然伸手擋在嘴邊,“既然是自家人了,必須與你打個小報告,有蟊賊偷了你的雕版可恨可恨,我們去打他一頓”
玉宣國京城,永嘉縣。
一條巷弄內,有道士驀然停步,望向一處小院內,輕輕咦了一聲。
院內有個借著月色光亮、正在編織簸箕的精瘦少年,耳尖,先是嚇了一跳,等到轉頭望向陋巷那邊,越過低矮的墻頭,瞧見了那個熟悉的面孔,黝黑少年滿臉意外,不敢置信,喃喃出聲道“吳道長”
道士捻須而笑,“又見面了,純屬巧合。”
少年趕忙放下手中編織一半的簸箕,起身來到矮墻邊,驚喜詢問,“吳道長這是”
三更半夜,大晚上的,吳道長總不能是來此賞月吧
道士環顧四周,沉聲道“近期京師有妖物作祟,道行不淺,橫行無忌,擅長隱匿逃遁之術,今夜貧道就是一路追蹤對方履跡至此,不曾想還是給它逃脫了,對方敢在一國首善之地,天子腳下,如此招搖過市,目無法紀,貧道自然不能忍它了。一般懂點術法皮毛的修道之人,無力對付,呵,可既然碰到貧道,算它這趟下山出門,沒翻黃歷了。”
少年茫然。
道士見此,便換了一番通俗易懂的市井白話,“有個成精的妖怪,下山害人,貧道要捉妖,替天行道。”
少年瞬間眼神熠熠,果然果然,被自己猜中了,這位一看就很仙風道骨的吳道長,絕不是只會算命掙錢,真是那種可以降妖除魔的神仙
黃泥院墻不高,雙方就隔墻對話。
院內少年矮小消瘦,巷內道士身材修長,高了一頭。
少年憂心忡忡,壓低嗓音問道“吳道長,那妖物逃遠了,會不會害人”
“貧道既然已經現身,與它過過手,它已經知曉厲害了,今夜定然不敢在京城內露頭了,只會找個地方乖乖躲藏起來。”
道士灑然笑道“況且只是暫時被它逃離視野了,貧道自有幾手獨門仙法,保證在天亮之前拿下它,十拿九穩。這就叫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
少年偷偷背過手,蹭了蹭麻布衣衫,壯起膽子,赧顏道“吳道長
里邊坐”
道士嗯了一聲,“也好,就與你蹭口水喝。水不用燒煮了,有水缸的話,往里邊勺一瓢井水即可。”
少年打開院門栓,領著道士進了院子,先讓那位吳道長坐在板凳上,他則立即去灶房水缸勺水,道士確實不講究,沒有坐凳子,只是徑直一屁股坐在臺階那邊,輕輕出聲提醒少年,說直接拿葫蘆瓢便是了,無需拿碗,等到少年一路小跑過來,道士接過那只老舊的葫蘆瓢,仰頭就喝,抹了抹嘴,歸還葫蘆瓢后,道士長呼出一口氣,笑道“謝了。一瓢水即可。”
等到少年將葫蘆瓢放回灶房再返回,道士笑道“對了,一直沒問你姓甚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