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類似山下為自家子弟或是別家年輕后生取字,多有寓意,幾乎不會有誰覺得不妥,從此字與姓名,伴隨一生。
說到這里,老秀才轉頭問道“怎么,我們魏山君有特別心儀的神號了”
陳平安笑道“倒是有個眾望所歸的神號,就是不知道魏山君自己心儀不心儀了。”
老秀才點點頭,“若是真能夠獨占夜游,把這個神號坐實了,對魏檗和披云山而言,都是莫大好事,平安,你回頭可以勸勸魏檗,只要不是覺得這個神號特別惡心,就考慮考慮。當然,不必勉強,文廟那邊,挑揀文字,湊出個好的神號,不是什么難事。”
浩然天下的山水神祇,每逢舉辦慶典,因為要照顧到轄境內的諸多文武英靈和城隍廟官吏,多在夜間舉辦,故而統稱為夜游宴。
陸沉跟著點頭附和道“就像于玄獨占符箓二字,且能服眾,就會有諸多意想不到的裨益,此間玄妙,不足為外人道也。”
老秀才雙手環住膝蓋,點頭笑道“高名大位能兼有,功業道德配其位,就是名正言順,當之無愧,便可以坦然受之。”
例如南婆娑洲的老友,醇儒陳淳安。
當然也有老秀才的“文圣”之文。
陳平安說道“那我回頭就去跟魏檗打個商量,勸幾句。”
說不定神號一事,就是魏檗之金身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契機所在。
山水神靈要想提升祠廟神主的金身高度,不像練氣士腳下有那么多條登山之路,就只有積攢功德、淬煉香火一條道路可走。
陸沉笑呵呵道“這就叫時來天地皆同力。”
魏檗昔年作為神水國的山君第一,國破后被砸碎金身,沉入紅燭鎮附近的三江水底,后來被一位女子打撈而起部分金身,魏檗從此茍延殘喘,淪為孤魂野鬼,在祠廟舊址地界徘徊不去,等到大驪宋氏國土不斷南下擴張,將繡花、玉液和沖澹三江之地收入囊中,對魏檗身份、履歷知根知底的大驪朝廷,也只是讓其成為棋墩山的土地公,如今回頭來看,更像是一種大驪宋氏有意為之的舉動。
先是一步登天,入主披云山,成為大驪新任北岳山君,繼而成為一洲山君之一,粹然金身的高度,也從玉璞境升到了仙人境。
如今先有五彩天下寧姚的饋贈,再有文廟的封正和神號,以及大驪朝廷的推波助瀾,那么魏檗在寶瓶洲歷史上的“連中三元”,勢在必得。
老秀才撫須笑道“活寶,我們這位靈均道友,真是個活寶。”
老話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落魄山有這么個喜歡拍人肩膀的青衣小童,也確實是一絕。
陳平安在今夜看過先生那幅天外光陰畫卷之前,其實只知道陳靈均見過三教祖師,在小鎮見了面,聊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都是云遮霧繞。
因為陳靈均事后處于一種無法言說的玄妙狀態,哪怕想要與人提起“道祖”二字都做不到,所以具體的過程,陳平安并不清楚,也不會想方設法去刨根問底。不過以陳靈均的一貫風格,陳平安大體上還是可以猜出幾分。但是只說與老觀主“待客”一事,
老秀才哈哈笑道“陸掌教,你敢與鄭居中面對面,稱呼一聲鄭世侄嗎”
陸沉趕忙伸手摸了摸蓮花冠,壓壓驚。
老秀才笑道“傻人有傻福,再聰明的人都學不來一個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