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仔細此刻的腦子已經清醒幾分。無冤無仇的,只是一場切磋而已,犯不著這么跟對方生死相向。
裴錢一手負后,笑道“你當年沒去陪都戰場,是對的。”
陸沉倒抽一口冷氣,乖乖,這種話可傷人。
還好還好,否則裴錢要是在“沒去”之前加個“躲著”,可就更傷人了。
果不其然,溫仔細臉龐扭曲,怒極反笑,滿臉獰笑道“好好好老子就當你是裴錢好了”
裴錢依舊呼吸平穩,氣定神閑,一步后撤,拉開一個拳架。
同樣是樁架疊拳,同時用上了種夫子的校大龍和老廚子私底下秘傳的背劍術。
她顯然是要繼續用七境,再次硬扛對方一拳。
陳平安又氣又笑,更心疼,只得開口說道“他是以遠游境遞出山巔境的力道,別再故意壓低一境了,以遠游對遠游,同境問拳”
裴錢撓撓頭,氣勢渾然一變,“啊”
陳平安突然滿臉怒氣。
一旁陸沉伸手捂住眼睛,沒眼看,完犢子了。
溫仔細在那女子與背劍少年“閑聊”的空當,竭盡全力,兇悍出拳。
身形快若縮地法,頃刻間就來到裴錢身前。
裴錢依舊云淡風輕,硬生生擋住對方一拳,只是整個人被一記打飛出去,雙腳離地,后背貼住墻壁。
裴錢看也不看那個遞出一拳就自己嘔血起來的溫仔細,只是望向師父,她笑容燦爛道“故意的。”
陳平安瞪眼道,“能耐”
裴錢肩頭微動,震散背后塵埃,再伸手拍了拍丸子頭發髻的碎屑。
滿臉血污的溫仔細視線模糊,喃喃道“你是那個裴錢你果然就是裴錢”
裴錢轉頭,輕輕吐出一口淤血,“師父,跟人切磋而已,犯不著生氣啊。”
陳平安沉默片刻,擠出個笑臉,輕輕點頭。
只差一點,學塾那邊的教書先生陳跡,就要直接一步來到這邊。
蹲在一旁從捂住眼睛變成雙手合十念念有詞的陸掌教,松了口氣,然后朝裴錢豎起大拇指,“大氣”
裴錢看著那個搖搖欲墜的溫仔細,突然停下腳步,她仿佛察覺到對方那種身心悉數陷入恐懼泥潭的處境,扯了扯嘴角,沒有與他遞拳,只是屈指一彈,嘴唇微動,走你。
溫仔細后仰倒地,在他意識徹底模糊之前,只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暗自慶幸,還有一種頹然無力的更大絕望。
自己都不配對方遞拳了嗎
陳平安轉頭一看,差點沒忍住就要破口大罵,狗日的,竟然偷偷跑路了。
山腳的合歡樹那邊,白茅看著滿臉苦相慘兮兮模樣的陸道長,擔憂問道“陸老弟,咋回事有珍貴物件落在粉丸府了”
陸沉唉聲嘆氣道“白老哥,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說啊。”